黑巖小說(shuō)

第101章 端午粽香里的甜，裹著半世紀(jì)的暖（第1頁(yè)）

五月的晨霧還沒散透，陸野家院門口的艾草已垂下串淺綠的穗子。葉知秋踮著腳把最后一束艾草掛在門楣上，草葉上的露珠“啪嗒”掉在她鼻尖：“野子，你聞聞——”她把沾著晨露的艾草湊到他鼻前，“香得能醒三天的困！”

陸野正蹲在堂屋地上編五彩繩，紅、黃、藍(lán)、綠、紫的絲線在他粗糲的指縫間穿梭，很快擰成條小蛇似的繩結(jié)：“奶奶說(shuō)，這繩子要戴到端午后第一場(chǎng)雨，雨水沖了，霉運(yùn)就跟著流走?！彼а劭聪蛉~知秋，“秋姐，你手腕細(xì)，我給你編條細(xì)的——”

“不用?！比~知秋笑著把五彩繩系在自己腕上，“我小時(shí)候在城里，外婆也給我編過。那時(shí)候總嫌繩子土，偷偷摘了扔了。”她摸了摸腕上的繩子，“現(xiàn)在倒覺得，這顏色比城里的首飾還好看。”

暖寶從里屋蹦出來(lái)，扎著兩根羊角辮，辮梢系著紅綢子，手里舉著個(gè)塑料盆：“爸爸！媽媽！我要幫你們泡糯米！”她的小棉鞋踩在青石板上“咯吱”響，盆里的糯米浸在清水里，顆顆透亮像珍珠。

“小寶兒，糯米要泡夠四個(gè)鐘頭?！标懸敖舆^盆，“你先去把粽葉煮上——王奶奶今早送來(lái)的蘆葦葉，泡軟了才能包。”

“知道啦！”暖寶拎著盆往廚房跑，路過院門口時(shí)，正撞見王鐵柱扛著兩大筐粽子從外面進(jìn)來(lái)：“野子！葉知秋！我老伴兒說(shuō)，今兒個(gè)端午，咱左鄰右舍得一塊兒吃粽子！”他掀開蓋子，蜜棗粽的甜香混著蘆葦葉的清苦，“熱乎的，剛出鍋！”

“王哥，你這太破費(fèi)了！”葉知秋連忙擺手，“咱們自家包的粽子夠吃了?！?/p>

“破費(fèi)啥！”王鐵柱把筐往地上一倒，粽子“咚咚”砸在青石板上，“你上次幫我家的娃兒補(bǔ)課，我記著呢！再說(shuō)了——”他沖陸奶奶擠眼睛，“咱奶奶說(shuō)了，端午吃百家粽，一年不生??！”

話音剛落，李狗蛋推著輛二八自行車從巷口過來(lái)，后座綁著個(gè)鼓鼓囊囊的竹籃：“鐵柱哥，我這籃里是‘堿水粽’——我媽說(shuō)，堿水泡過的糯米更黏，蘸白糖能吃出蜜味兒！”他沖暖寶擠眼睛，“小寶兒，等會(huì)兒給你留個(gè)，咬一口，甜得能齁死蜜蜂！”

“謝謝狗蛋叔！”暖寶揮了揮小拳頭，“我給你唱首歌——‘五月五，是端陽(yáng)，粽子香，艾草長(zhǎng)’！”

陸奶奶顫巍巍從廚房出來(lái)，手里端著個(gè)粗陶碗：“野子，秋丫頭，來(lái)吃‘五黃’——”她掀開碗蓋，黃鱔、黃魚、黃瓜、咸蛋黃、雄黃酒擺得整整齊齊，“你爺爺當(dāng)年說(shuō)，端午吃五黃，一年都興旺。”

“奶奶，雄黃酒我可不喝?！比~知秋笑著擺手，“我怕辣?！?/p>

“那我喝?！标懸岸似鹜朊蛄艘豢?，“辣得過癮！”他擦了擦嘴角，“爺爺當(dāng)年就愛喝這個(gè)，說(shuō)‘雄黃酒是男人的膽’?！?/p>

“小寶兒，過來(lái)?！标懩棠陶辛苏惺郑澳棠探o你手腕系上‘長(zhǎng)命縷’——”她從兜里摸出條五彩繩，“這繩子是我年輕時(shí)織的，戴到下雨天，雨水沖了，災(zāi)病都沖走?！?/p>

暖寶乖乖伸出手腕，任陸奶奶系繩子：“奶奶，我長(zhǎng)大了也要給你系！”

“好?！标懩棠绦χ念^，“等你長(zhǎng)大，奶奶老了，走不動(dòng)了，你就給我系?！?/p>

廚房里飄來(lái)粽葉的清香，葉知秋正蹲在大鐵盆前洗粽葉。她的指尖沾著粽葉的綠汁，發(fā)間的玉簪閃著溫潤(rùn)的光：“野子，你過來(lái)搭把手——這粽葉要一片一片擦干凈，不然包的時(shí)候會(huì)漏米。”

陸野放下五彩繩，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粽葉：“奶奶說(shuō)，粽葉要選頭年的老葉，煮軟了才有韌性?！彼笃鹌杖~，輕輕一卷，“你瞧，這樣卷成漏斗形，米才不會(huì)漏?！?/p>

“我也要學(xué)！”暖寶踮著腳扒著灶臺(tái)，“爸爸，我?guī)湍氵f糯米！”她的小手捧起把糯米，歪歪扭扭撒進(jìn)粽葉里，“媽媽，你看！我撒得勻嗎？”

“勻。”葉知秋笑著把她抱上膝蓋，“小寶兒真能干?！彼笃痤w蜜棗塞進(jìn)粽葉，“再放顆棗，甜得能齁死個(gè)人?！?/p>

陸野把粽葉折起來(lái)，用棉線纏緊：“奶奶說(shuō)，纏線要繞三圈，少一圈都漏米?！彼氖种胳`活得像穿針引線，“秋姐，你嘗嘗我包的——”

“等等。”葉知秋攔住他，“要等水開了再煮?！彼噶酥冈钌系拇箬F鍋，“王哥送的粽子都煮上了，咱們的也得趕在晌午前煮好?！?/p>

暖寶趴在灶臺(tái)邊，盯著鍋里的水：“水怎么還不開？”

“快了?！标懸懊嗣念^，“就像你等糖畫，等得越久，越甜?！?/p>

“那我要等最甜的！”暖寶舔了舔嘴唇，“等粽子煮好了，我要吃十個(gè)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