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為什么?”林荒的聲音嘶啞,帶著劫后余生的疲憊和更深的迷茫,“我該去哪?”
瘸子沒有收回指向山路的長劍。他握著劍柄的手,指關(guān)節(jié)因為用力而微微發(fā)白,似乎拄著這柄劍,對他那條扭曲的腿來說也是沉重的負擔(dān)。斗篷的陰影下,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林荒,落在他身后那片死寂的焦土上。
“活著,”瘸子開口,聲音依舊冰冷,但林荒卻從中聽出了一絲極其微弱的、難以形容的復(fù)雜情緒,像是嘲諷,又像是某種沉重的告誡,“就是最大的僭越?!彼D了頓,那柄厚重的“無鋒”鈍劍的劍尖,極其輕微地向下壓了壓,仿佛在強調(diào),“想活著,就得…走下去。”
林荒的呼吸一滯。活下去…在這片八極天帝執(zhí)掌天道、視凡俗如螻蟻、動輒降下天罰清洗的世界里活下去!這本身,就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僭越!一場對所謂“天威”的挑戰(zhàn)!
他低頭,看著自己那只沾滿血腥、剛剛完成第一次掠奪的手。那皮膚下殘留的灼熱感,那經(jīng)脈中奔流的、混雜著天火劫力和刀疤臉生命精元的狂暴能量,都在提醒著他——他不再是那個普通的山村少年了。他體內(nèi)沉睡著某種足以讓“天”都忌憚的東西!某種…以天帝本源為食的怪物!
活下去!不僅要活下去,還要…活得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,寢食難安!
一股前所未有的、混雜著冰冷恨意和決絕意志的火焰,在他眼底深處悄然點燃,壓過了迷茫和恐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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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抬起頭,再次看向那條瘸子劍指的山路。莽莽群山在遠處起伏,如同蟄伏的巨獸,充滿了未知的危險,但也隱藏著…唯一的生路。
林荒深吸一口氣,空氣中濃烈的焦糊味和血腥味刺激著他的鼻腔。他沒有再看地上的尸體,也沒有再看那片徹底死絕的廢墟。他邁開腳步,赤腳踩過滾燙的灰燼,一步一步,朝著村口,朝著那條山路走去。
腳步有些踉蹌,體內(nèi)能量的沖突依舊帶來陣陣劇痛。但他走得很穩(wěn),每一步都踏得很實。
當(dāng)他經(jīng)過瘸子身邊時,那高大佝僂的身影依舊拄劍而立,如同沉默的界碑。林荒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,卻沒有轉(zhuǎn)頭,也沒有說話。他只是沉默地,從瘸子身邊走過。
就在他即將踏出村口,踏上那條蜿蜒山道的瞬間——
“等等?!?/p>
瘸子那低沉沙啞的聲音,如同冰冷的鐵鏈,從身后傳來。
林荒的腳步猛地頓住,全身瞬間繃緊!他緩緩轉(zhuǎn)過身,布滿血絲的眼睛帶著警惕和不解,看向那個依舊籠罩在斗篷陰影下的高大身影。
瘸子沒有看他。他的目光,落在那柄斜指地面的“無鋒”鈍劍上。布滿厚繭的粗糙手指,緩緩拂過劍身上那道猙獰的豁口,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。然后,他做了一個讓林荒意想不到的動作。
他伸出左手,握住了“無鋒”厚重?zé)o鋒的劍刃。
沒有預(yù)想中的鮮血淋漓。瘸子那布滿厚繭的手掌穩(wěn)穩(wěn)地握在冰冷的、布滿銹跡和豁口的劍刃上,仿佛那不是能輕易斷鋼刀的利器,而是一塊普通的頑鐵。他用力,緩緩地將這柄沉重的鈍劍,從拄地的姿態(tài),抬了起來。
沉重的劍身劃過空氣,發(fā)出沉悶的嗚咽。
瘸子雙手托劍,將那柄名為“無鋒”的鈍劍,平平地遞向林荒。
劍身黯淡無光,豁口猙獰,銹跡斑斑。它沒有鋒刃,沒有劍尖,厚重得如同一塊門板。它靜靜地躺在瘸子布滿厚繭的雙手中,像一件被歲月遺棄的廢鐵,又像是一件沉重到無人能托起的遺物。
林荒愣住了,難以置信地看著瘸子,又看看那柄丑陋的鈍劍。什么意思?把這柄斷刀如切菜、湮雷如吹灰的恐怖兇器…送給他?為什么?
“拿著。”瘸子的聲音依舊平靜,聽不出情緒,“它…或許能幫你…走遠一點。”
林荒的心跳驟然加速。這柄劍的強大,他親眼所見!但它太沉重了!沉重得僅僅是看著,就讓人感到窒息。而且,這個瘸子…他到底是誰?為何要贈劍?
無數(shù)疑問在心頭翻涌,但林荒沒有問出口。他看著瘸子雙手托劍的姿態(tài),看著那雙隱藏在斗篷陰影下、此刻似乎微微低垂的眼睛。一種奇異的直覺告訴他,這柄劍,不僅僅是武器。
他深吸一口氣,壓下體內(nèi)的灼痛和翻涌的情緒,緩緩伸出自己那只還沾著血污的手。他的手在微微顫抖,不是因為恐懼,而是因為虛弱和體內(nèi)能量的沖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