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和安恭敬地從莫念的房間退了出來,捋了捋胡須,沉吟著下了樓。
等他走到船艙下方,眼前便換了一幅場面。比起上層的裝潢華貴,中層的錯落有致,下層就顯得擁擠,全是大通鋪,看上去十分廉價。
只是往日里擠在這里的諸多客人們?nèi)紵o影無蹤,只留下一群青衣皂衫的下人忙前忙后,一看就是負(fù)責(zé)安瀾號大小事務(wù)運轉(zhuǎn)的下人。一見段管事來了,連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,紛紛行禮。
“怎么樣了?”
來到船艙下方,段和安便換了一份面孔,面無表情,威嚴(yán)肅穆,讓這些下人大氣都不敢喘,頭都不敢抬。
能在妖族戰(zhàn)亂時期,有膽色出海通商的人,本就不是普通的商賈之輩。
安瀾號說是商船,你要真把它當(dāng)老實做生意的看待,只怕……人家做的是無本生意。
“我剛剛?cè)ド戏亢湍俏荒恿牧肆?。?/p>
段和安接過身邊下人遞過來的參茶,掀起蓋子吹了吹,淡淡地說道?!澳俏还舆€算講理,愿意留在房間中等待,給我們一個機會。
不過,他也問了我?guī)讉€問題,讓我無從回答?,F(xiàn)在,我也想來問問你們。如果那位修行陰屬功法的公子真不耐煩了,在船上大開殺戒,那么……我又該怎么辦呢?
難道真要等船只靠岸,官府上船搜查?驚擾了客人們,耽誤了送貨返航的時辰,那虧掉的銀子,你們替我付?主家責(zé)罰下來,你們也替我擔(dān)嗎!”
在場的每一個下人都汗流浹背,不敢大聲說話。這位段管事平時積威甚重,兼具目光毒辣。若是有本事能干活的人,不難從他手里得到賞錢。但你真要有了半分隱瞞或者懈怠,那么被抽起來毒打一頓,哪怕掛死在桅桿上也是等閑。
別聽他的口氣如今還算緩和,可跟著段和安的老人都知道,只怕他在那位莫公子的面前吃了個軟釘子,正憋著一口氣呢。一個應(yīng)答不當(dāng),只怕今天水下的魚兒就有口福了。
四周靜悄悄的,沒一個人敢答。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段管事心里的怒氣在不斷上漲,可事情蹊蹺,誰也不敢打這個包票。
終于,在段和安發(fā)作以前,終于有一個人試探著開了口。“段管事,小人倒是有所發(fā)現(xiàn),只是不敢妄言……”
“哦?這船上總算有個中用的貨色了?”
段和安哼了一聲,臉色總算是有點好轉(zhuǎn)。為了保證航路通暢,段和安的主人招收了好些個能人異士留在船上,應(yīng)對各種狀況。如今出現(xiàn)一個擅長驗尸斷案的,他是一點也不奇怪。
只是這幫下人為了不擔(dān)責(zé),相互推諉的樣子,令段和安很是有些惱火,這才語氣重了一點。看樣子,不榨一榨這幫家伙,還真是不出油水。他心里暗道。
“有什么不敢說的?難道我會把你丟出去當(dāng)替罪羊。那些上房里的貴人沒一個好惹的,就算我,應(yīng)付不好也會撂在這。你一個下人,有什么好害怕的,放心說。”
那下人連忙行禮?!罢埬@邊走,不是小人有意污了大人您的耳目,實在是看著那歌女的尸體,有些話小人不好說啊?!?/p>
段管事冷哼一聲,邁步跟著那下人,來到一間房間中。只見那剛剛還在和莫念討?zhàn)埖母枧?,如今已是神情凄厲,雙目圓睜著死在了此處。身上陰氣濃郁得不像話,好像剛從墳?zāi)估锿诔鰜戆敫嗟氖硪粯印?/p>
可她明明半個時辰內(nèi),還和這些下人中的某些人打過招呼,調(diào)笑了幾句。轉(zhuǎn)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,著實讓在場的人頗有些心驚膽戰(zhàn)。
難怪段管事要把這附近的房間都清空了。這歌女死的如此蹊蹺詭異,要是被其他客人知曉,百來號各有來歷的客人躁動起來,就算是安瀾號也吃不住。
“大人您看,這歌女的致命傷是在胸口處,被利器穿透要害身亡。”
那下人翻過尸體,將傷口處展示給所有人看。
“下手很干凈利落,從外表上看只是一個小小的創(chuàng)口,卻深入心肺,直來直往。一劍刺出即收,流血很少,說明兇手劍術(shù)高超,才能收放自如,不會弄得大出血。
配合尸體上的陰氣,我們才認(rèn)定了那位莫公子才是真正的兇手,是吧?”
段管家點了點頭,認(rèn)了這段說法?!笆?。上三號房的貴人就是以此指認(rèn)那位莫公子的。若不是他說,我也察覺不到他身上的陰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