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間的風(fēng)終于不再帶著血腥與黑霧的腥臭,取而代之的是一縷清冽的晨露氣息。天光從樹冠縫隙間斜灑下來,照在倒伏的妖獸身上,鱗甲與毛皮沾著露水,在微光中泛出冷銀色的光澤。那塊刻著“命輪已啟,逆者死”的石碑已徹底碎裂,殘片散落泥中,裂痕深處再無黑霧涌出。
葉凌軒緩緩將紫霄劍歸鞘,劍柄輕叩腰側(cè),發(fā)出一聲沉穩(wěn)的輕響。他抬手抹去肩頭最后一絲血漬,傷口已被靈力封住,只留下一道淡紅的印痕。他沒有立刻動身,而是轉(zhuǎn)身看向云綺月,目光在她掌心停留一瞬——那枚金紋布片已被她重新系回劍穗,垂在雪白衣袂旁,安靜如初。
云綺月察覺他的視線,微微頷首,指尖輕輕撫過劍柄。布片觸感溫潤,不再發(fā)燙,仿佛昨夜的激戰(zhàn)只是一場錯覺。她深吸一口氣,將佩劍收回腰間,動作利落,卻仍下意識地掃了一眼石臺方向。那名斗篷修士已不見蹤影,只留下一枚漆黑令牌靜靜躺在泥土中,此刻已被柳萱兒收進(jìn)儲物袋。
“他留下的字……‘命輪將至’?!绷鎯号牧伺氖?,指尖殘留著雷符的微麻感,“聽著就不像什么好兆頭。”
“但現(xiàn)在我們沒時間深究?!痹凭_月望向遠(yuǎn)方,南靈洲的方向隱約可見一道淡青色的天幕輪廓,“令牌上的符文和石碑同源,或許能在南靈城查到線索?!?/p>
葉凌軒點頭,目光掃過四周。妖獸尸體橫陳,符陣刻痕已黯淡無光,唯有地面螺旋紋路的末端,仍隱隱指向林外某處。他未多言,只道:“走吧?!?/p>
三人整頓行裝,踏出林地。腳下泥土松軟,每一步都陷進(jìn)淺淺的濕痕,但步伐卻比來時輕快許多。昨夜一戰(zhàn)耗盡心神,此刻危機解除,緊繃的神經(jīng)終于得以松弛。柳萱兒甚至哼起了小調(diào),指尖繞著符紙輕輕打轉(zhuǎn),像是在回憶方才雷火交擊的快意。
穿過一片低矮的荊棘叢后,地勢驟然開闊。前方是一道狹長的山谷,兩壁如刀削般直立,巖層呈暗赭色,夾雜著銀白脈絡(luò),像是被某種古老力量劈開。谷口并不寬闊,僅容三四人并行,但內(nèi)里卻深不見底,霧氣繚繞,如輕紗浮動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谷中的光。
那光并非日光折射,也不是靈石輝映,而是從谷底緩緩升騰起的淡金色微芒,如同晨曦凝成的薄紗,隨風(fēng)輕輕搖曳。光芒并不刺眼,反而柔和得像是能撫平人心褶皺。更奇的是,谷中不時傳來清脆的鳥鳴,音色空靈,似玉磬輕擊,又似風(fēng)鈴低吟,一聲聲蕩入耳中,竟讓人神思微漾。
“這地方……”柳萱兒停下腳步,瞇起眼,“靈氣比外面濃郁三倍不止,而且……很純凈。”
云綺月站在谷口,抬手感受著迎面吹來的風(fēng)。風(fēng)中帶著一絲暖意,拂過面頰時,竟讓她體內(nèi)的靈力微微震顫,仿佛與某種隱秘的頻率產(chǎn)生了共鳴。她低頭看向腳邊一塊半埋于土的石塊——那石頭表面布滿模糊紋路,彎折如藤蔓,又似某種古老文字,邊緣已被風(fēng)化得圓潤。
她蹲下身,指尖輕輕描摹那紋路的走向。三道主脈自下而上,分叉成九條細(xì)紋,末端皆指向谷內(nèi)。她沒有說話,只是將這細(xì)節(jié)默默記下。
“要進(jìn)去嗎?”葉凌軒站在她身側(cè),聲音低沉卻清晰,“這種地方,通常要么是機緣,要么是陷阱?!?/p>
“可哪有不冒點險就能得機緣的?”柳萱兒笑著拍了拍云綺月的肩,“你看那光,聽著那鳥叫,哪像是要吃人的樣子?再說了,咱們剛破了那邪陣,運氣總該轉(zhuǎn)一轉(zhuǎn)了吧?”
云綺月站起身,目光仍落在那塊石頭上。她沒有立刻回答,而是將劍穗上的金紋布片握在手中。布片微溫,卻無異動,仿佛只是尋常飾物。她松開手,布片垂落,隨風(fēng)輕擺。
“我們小心些?!彼K于開口,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,“進(jìn)谷后保持陣型,葉凌軒在前,我居中,柳萱兒斷后。若發(fā)現(xiàn)異常,立刻撤出。”
葉凌軒點頭,右手已按上劍柄,腳步率先踏入谷口。他的身影在霧氣中顯得修長而沉穩(wěn),每一步都踩在實地,靴底碾過碎石,發(fā)出細(xì)微的聲響。
云綺月緊隨其后。踏入谷中的瞬間,她忽然感到腳底一沉——并非地面塌陷,而是靈力運轉(zhuǎn)的速度悄然加快,丹田內(nèi)氣流如溪流遇坡,自然奔涌。她眉心微動,卻未停下。
柳萱兒最后一個進(jìn)入,抬手掐訣,一道淡青符光自指尖溢出,在三人頭頂盤旋一圈后隱去。這是她布下的預(yù)警符,一旦感知到惡意靈壓便會自燃示警。
谷內(nèi)比外面更靜。
霧氣在三人身側(cè)流轉(zhuǎn),金色微光從地底滲出,照亮了巖壁上斑駁的痕跡。那些痕跡并非天然形成,而是被人工刻下的符號,大小不一,深淺不均,有的像是獸形,有的則如星圖排列。云綺月邊走邊看,發(fā)現(xiàn)這些符號的排列竟與她方才在谷口石塊上看到的紋路有幾分相似——尤其是那三道主脈,幾乎如出一轍。
“這些刻痕……不像是最近才留下的。”她低聲說道,“風(fēng)化得很厲害,至少有上百年了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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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說不定是古修留下的?!绷鎯禾ь^望著巖頂,“這地方若真是洞府入口,那主人可真是會挑地方。”
葉凌軒忽然抬手,示意兩人停下。
前方霧氣漸濃,道路微微下傾,而在那霧的深處,隱約可見一座石橋橫跨于一道幽深裂隙之上。橋身由整塊青巖雕成,兩側(cè)刻著盤龍紋,龍目處鑲嵌著兩顆暗金色的珠子,雖無光,卻隱隱有靈性流轉(zhuǎ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