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冬的冷雨裹著寒風,將靈隱寺的青石板澆得發(fā)亮。濟公正坐在膳房的灶臺邊烤紅薯,火光映得他臉頰通紅,手里的破蒲扇時不時扇一下火苗,空氣中飄著焦甜的香氣。突然,院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啜泣聲,伴著雨打芭蕉的聲響,格外凄切。
“師父,門口有個小姑娘在哭!”必清頂著蓑衣跑進來,懷里抱著捆淋濕的柴火,“她說找您有急事,可我問她什么,她就是哭,說不出話來?!?/p>
濟公捏著烤得冒油的紅薯,慢悠悠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草木灰:“哭?是受了欺負,還是丟了東西?走,瞧瞧去?!彼崎_草簾,就見門檻外站著個穿藍布棉襖的小姑娘,約莫七八歲,頭發(fā)濕漉漉地貼在臉上,手里攥著個布偶,布偶的耳朵都磨破了,正對著雨簾小聲哭著。
“小丫頭,怎么了?”濟公蹲下身,把還熱乎的紅薯塞到她手里,“先暖暖手,有話慢慢說。”
小姑娘接過紅薯,指尖的暖意讓她稍微鎮(zhèn)定了些,抽噎著說:“師父,我叫丫丫,我娘……我娘不見了!我爹說娘去很遠的地方了,可我昨晚夢見娘在墳里哭,說冷……”
一旁的廣亮剛把曬干的草藥收進藥箱,聞言皺眉道:“墳里?你娘過世了?”
丫丫點點頭,眼淚又涌了出來:“去年冬天走的,埋在村西的坡上??汕皫滋煳胰ソo娘燒紙,看見墳被扒開了,里面的棺材都露出來了!我爹說我眼花,可我真的看見了,還聽見娘哭……”
濟公摸了摸丫丫的頭,見她眼神澄澈,不像是說謊,心里有了數(shù):“走,帶貧僧去你家看看。”他讓必清取來雨傘,牽著丫丫的手,踏著泥濘往城西的李家村走去。
李家村坐落在山腳下,幾十戶人家的土坯房在雨霧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丫丫的爹李老實是個本分的莊稼漢,正蹲在院角修犁,見濟公帶著丫丫回來,連忙起身,局促地搓著手:“師父,您怎么來了?丫丫這孩子不懂事,是不是給您添麻煩了?”
“李大哥,丫丫說你家娘子的墳被扒了?”濟公開門見山。李老實臉色一變,眼神躲閃:“哪有的事,小孩子瞎做夢,師父別當真。”
“是不是當真,去看看就知道了?!睗挥煞终f,拉著李老實往村西坡走。剛到坡上,就見一座新墳果然被人挖開,棺材蓋斜斜地搭在棺木上,泥土里還散落著些紙灰,雨打在棺木上,發(fā)出“嗒嗒”的聲響,竟真像微弱的哭泣。
李老實雙腿一軟,癱坐在泥地里:“這……這是誰干的缺德事啊!”
濟公走到墳前,俯身查看。棺材縫隙里夾著幾根黑色的長發(fā),不是女人的發(fā)絲,倒像是男人的辮子;墳邊的泥地上有清晰的馬蹄印,蹄鐵邊緣帶著缺口,顯然是經(jīng)常趕路的騾馬留下的?!安皇潜I墓的?!彼砥鹨桓l(fā)絲,“盜墓的會翻找財物,這墳只是被扒開,更像是……故意讓人發(fā)現(xiàn)什么。”
“發(fā)現(xiàn)什么?”李老實愣住了。濟公沒說話,示意必清找來工具,小心翼翼地打開棺材蓋。里面躺著個女子的遺體,雖已過了一年,卻并未腐爛,面色依舊紅潤,只是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。更奇怪的是,她的手指上戴著枚銀戒指,戒指內(nèi)側(cè)刻著個“陳”字,根本不是李家的姓氏。
“這不是你娘子!”濟公轉(zhuǎn)頭看向李老實。李老實如遭雷擊,癱坐在地上:“不可能!這明明是我娘子的衣服,我親手給她穿的!”
丫丫突然指著遺體的耳朵:“這不是我娘!我娘的耳朵后面有顆痣,她沒有!”
眾人皆是一驚。濟公摸了摸下巴,突然想起什么:“李大哥,你娘子去年是怎么過世的?”
李老實抹了把臉,緩緩說起往事:去年冬天,娘子突然得了“急病”,高燒不退,請來的郎中說是風寒,開了幾副藥,吃了沒幾天就沒了氣。當時他傷心欲絕,沒細看就匆匆下葬了,現(xiàn)在想來,娘子下葬前,臉上確實蓋著白布,他根本沒敢看真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