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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5章 龍脈哀鳴，誰在哭泣（第1頁）

第235章：龍脈哀鳴，誰在哭泣

拂曉未明，城背尚黑。丹鼎邊那一點紅心像藏在厚棉下的火星，時隱時現(xiàn)。工棚外的露落在銅釘上，滴聲極細(xì)。忽然，地面某處像被人捏住了喉嚨，發(fā)出一聲極長極細(xì)的“嗚”。非風(fēng)，非獸，非器。那聲音在泥土里走，沿著昨夜新添的雙回環(huán)繞了一圈，抵到丹鼎下，似哭非哭，似鳴非鳴。

地聽盤被掀起簾布，白砂尚未被理，便自己聚成細(xì)細(xì)一縷，像一滴淚在紙上拖出長尾。四角水囊微顫，水面齊齊起了細(xì)紋，像嬰兒將哭未哭時鼻翼的顫抖。

“哀鳴。”黃月英先開口，嗓音壓得極穩(wěn)，“不是崩，是‘喉痙’。”

她彎腰，食中兩指抹平砂面，指腹收回卻被砂粒擦出一層極淺的紅。她沒有看自己的指尖，抬手換上細(xì)簧，簧尾連上“香聽盤”的鹽面——昨夜加了三鹽配比，微潮處正好在東南角，呈三瓣花形。

郭嘉從陰影里走出，披風(fēng)未及系好，眼底血絲淡了，唇色卻比昨日更白一分。那聲“嗚”穿骨而過，他胸中曾經(jīng)滯住的那口舊寒竟像被人輕輕撥了一下，冷意隨之收縮。可他沒有舒氣，反而微微蹙眉：“它像要哭，又像不許自己哭?！?/p>

“是被人掐著讓它‘哭給我們聽’?！焙谝伦o(hù)衛(wèi)自回環(huán)外掠來，抱拳低聲，“祠旁鹽盤夜半再起潮痕，兩次沿‘回環(huán)’往東，停在‘宮墟舊井’。井沿有獸油新印，二指寬，紋細(xì)?！夹姓乒瘛n燭在子時三刻出入?！?/p>

“香遏之術(shù)?！秉S月英瞇眼，“用油封喉，用香引聲——叫城以為‘哭’自宮墟出?！?/p>

“但真正的力在北?！惫文抗馔断虺峭?，“昨夜的嘯線到了烏巢方向。”

“二力相合，便成‘哀鳴’。”黃月英收聲，“第一令：全城停吊，改拍‘二四落’為‘一三落’，人心先穩(wěn)。第二令：丹鼎加‘緩聲’——以黍漿兩盞，納入鼎下薄片之間，只潤不壓。第三令：開‘淚槽’?！?/p>

司量少年愣了一下：“淚槽？”

“地在哭便給它一條哭的路，哭夠才不痙?！秉S月英抬指，在地聽盤邊緣以青炭畫一道極淺的弧，“在北眼下游三尺處鑿指寬小孔，斜上，接到昨夜的小‘泄窗’。井下人只‘輕’‘穩(wěn)’，不‘奪’。護(hù)衛(wèi)執(zhí)‘穩(wěn)’字，誰亂拍誰停工。”

“喏！”

“當(dāng)——”小錘在丹鼎沿上輕點一聲，不似前幾日昂揚(yáng)，是一記溫緩的安撫。號子換拍，自工棚到窯口像潮汐回撤再回漲。力夫腳步先亂了一瞬，隨即被新節(jié)拍牽住，肩膀、掌心、腰胯同時找到“落點”。木塔“吱呀”欲吐未吐的那口氣，生生被穩(wěn)住。

太學(xué)博士也在——白日天子許諾將《考工記》入工地。博士鬢發(fā)已斑，執(zhí)卷而立。哀鳴初起時，他臉色也變了一變，卷軸差點落地。定住神，他緩緩念出一段：“匠人營國，方九里，旁三門，九經(jīng)九緯，經(jīng)涂九軌……”聲音不大，卻像給慌亂的心找一條舊路。幾名少年工不懂經(jīng)義，卻莫名安靜下來。

“博士?！惫伪岸Y可安名，今借先生之聲當(dāng)‘鎮(zhèn)’?！?/p>

博士撫須：“禮者，節(jié)也。節(jié)者，節(jié)其哀樂使不失其序也。地若哀，亦當(dāng)節(jié)之，不壅，不濫?！?/p>

“好?！秉S月英順聲，“節(jié)其哀?！?/p>

她給井下打手勢，右手三指并攏，像合淚。黑衣護(hù)衛(wèi)在井腹中回以三聲極輕的“答”。小孔開，細(xì)水入，油被緩緩逼離邊沿，不破，不混，只讓其退一線。地聽盤白砂上那一滴拖長的“淚尾”慢慢收短，尾端由尖轉(zhuǎn)圓。鹽盤的潮痕微縮，三瓣花形合成一小環(huán)。

“它還在哭?！毙±粞柿丝谕倌?。

“哭就讓它哭?！崩辖硰埿杖酥糁降墩驹谛±羯砗螅致暤?，“你小時候哭著哭著就不哭了，道理一樣?！?/p>

小吏被他這句粗話沖得竟想笑，喉頭那股緊也松了一指。

午前，哀鳴第二起。不是一條，是兩條，東南與正北同時起。地聽盤的砂面像被兩只手輕輕劃過，交匯處出現(xiàn)一小塊“渦”。那“渦”若長大，便是“撕”。黃月英“咄”了一聲，左手按盤，右手將“鎮(zhèn)音石”往西偏半指，石下細(xì)砂成弧，弧口朝向“渦”。她又令在“酉喉”處加一枚極小“回環(huán)”，以“環(huán)吞渦”。白砂上的小渦遲疑，繼而被環(huán)形紋路牽引，像哭聲被攬入懷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