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15章 錢之“道”與“術(shù)”（第3頁）

“都要看。”我回了他，“術(shù)看得見，道也看得見?？匆娏耍藕孟率??！?/p>

我沿河走，把鞋底的泥在草上擦凈。草上的露把鹽星沖得更薄。薄的時(shí)候，鹽在手上才不會(huì)留太久。我抬頭，河面閃一下，像有魚尾掀起。那不是魚，是盞票在水里開花。

我把手伸進(jìn)水里。水涼。涼得人心里那點(diǎn)火更穩(wěn)。穩(wěn)的時(shí)候，手不會(huì)抖。——我在等快的人“更快”。

許縣府署后堂，“道”與“術(shù)”的第二場(chǎng)課，開在一口不起眼的井邊。

井檐上搭了一段新繩，繩旁立一張小案。案上攤開幾頁殘紙?！娥B(yǎng)蠶法·太素卷》。郭嘉用一塊溫石壓住紙角，隨手把筆壓在石邊。他不講絲，不講蠶，他講“名”。

“錢不是金，不是銀?！彼咽职丛诩埳?，“錢是字。字連字，人成人?！鯉熡蟹?，不擾民’，寫上去就是名。印按在紙上是名，橋上刻字是名，柜前問名也是名?！⒆?，錢才敢走?！?/p>

程昱在一旁輕笑，“奉孝，你這是把‘理財(cái)’說成‘修廟’?！?/p>

“修廟，就要‘祭’?！惫位厮?，“道不立，術(shù)無所附?！?/p>

“祭誰？”

“祭‘信’?！惫温曇舾?，“把‘信’請(qǐng)上來，錢才肯下來。錢不肯下來，天下的路都白修?！?/p>

他說到這里，咳意上來，眉心一緊，抬手按了按胸口。

荀彧把一盞姜湯遞過去，他擺擺手，把湯放在案沿，沒喝。他側(cè)身把羅盤匣推開一絲。指針不起，裂痕又長了一線。他不看，只把匣合上。啪的一聲輕響，在井檐下散開，又合攏。

“二十天?！避鲝馈?/p>

“第七天的時(shí)候，”郭嘉輕聲，“要看‘回流’。不是‘流水’多不多，是‘回’得穩(wěn)不穩(wěn)?！?/p>

“如何看？”

“看三處：橋、柜、廟?！彼钢干系募?，“橋上看字，柜前看印，廟里看人——粥棚里有無老弱棄碗，工所里有無潑罵索薪，市井里有無謠言生?！?/p>

“謠言已生。”程昱笑，“白帛記喊出‘二日一折’。他們把‘快’壓上去了?！?/p>

郭嘉也笑，笑里有倦，“讓他去快。”

“他們要抄印?！避鲝?，“今日‘鹽星’三問一出，市中已有人買鹽、買油、買鏡，學(xué)我們照?！?/p>

“照得越像越好?！惫螕u頭，“像到最后，他們會(huì)發(fā)現(xiàn)——他們的‘鹽’在夜里，夜里，鹽反而苦。”

荀彧吸了一口氣，點(diǎn)頭。

“文若，”郭嘉抬眼，“‘術(shù)’的第二筆，麻煩你替我寫?！?/p>

“何筆？”

“‘回流律’。”郭嘉笑意更淺，“把‘流水賬’改成‘回流賬’。凡走‘明’者，記‘回’；凡走‘暗’者，記‘散’；凡影子柜轉(zhuǎn)明者，記‘贖’；凡反復(fù)徘徊者，記‘搖’。三日一小結(jié)，七日一大結(jié)?！獢?shù)字，會(huì)告訴我們‘道’有沒有落地?！?/p>

荀彧默記，轉(zhuǎn)身去算房寫令。他走得很快。快像“快”的人，心卻穩(wěn)，穩(wěn)像“久”的人。

……

“術(shù)”的第三筆，在夜里。

“盞票”要換。

衛(wèi)崢帶人摸到云來樓后的暗河口。日落后河面失去顏色，只剩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