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8章 荒蕪?fù)踝?iii（第3頁）

幽冥華沒有立即作答。她的表情平靜得難以捉摸。她輕輕放下手，將仁緩緩降回地面，解除那無形的束縛。腳掌再次觸到塵土的瞬間，他的雙腿幾乎有些發(fā)顫。她注視著他，眉宇間浮現(xiàn)出思索的陰影，顯然在權(quán)衡某種過于龐大或危險的可能，以至不便出口。

終于，她再次開口，聲音有了微妙的轉(zhuǎn)變。

「告訴我，仁，」她緩緩說道，「你是如何得到天界休化的？」語調(diào)依舊從容，但在平靜之下，仁感受到一絲鋒利的好奇——一種深沉、內(nèi)斂的探究?！父咛煸纳衿鳎粫o緣無故落入凡人的手中。」

仁重新踩在了實地上，他深吸一口氣，平復(fù)心神。這是個合理的問題。

「我和玲華是在一座古老的神社里發(fā)現(xiàn)的，」他說。那天的記憶在腦海中閃現(xiàn)——那座藏在深山的古廟，夕陽下塵埃飛舞的光線，供臺上那顆散發(fā)微光的奇異球體。「就像……它在召喚我們。」他低聲回憶，

「那是一顆球，脈動著光。她伸手去觸碰的那一刻——」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聲音低了下去，帶著一絲顫抖。「它爆開了，直接融進(jìn)我的身體里。就那樣……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?！?/p>

幽冥華的唇角輕輕揚起，似笑非笑，似乎被他樸實的敘述逗樂了?！甘虑檎嬗心敲春唵螁?？」她的聲音輕柔而含著一抹淺淺的戲謔。「高天原的神器，擁有無可想象的神力，竟會‘隨意地’與一個凡人融合？」

仁的臉微微泛紅?！肝抑肋@聽起來荒唐，但那真的不是我計劃的。那時候我只是好奇去拿起那顆球，下一刻它就化作光流鉆進(jìn)了我體內(nèi)。我當(dāng)時以為自己死定了。」

幽冥華注視著他，那目光深沉，卻并無責(zé)備。

「按理來說，你確實該死的，」她淡淡地說，語氣中卻并無殘酷?！阜踩巳糁苯佑|碰天界休化的原初之力，通常會被瞬間湮滅。而你——」

她頓了頓，重新以那令人不安的專注凝視他?！杆x擇了你，仁。你與它契合，或許是獨一無二的。這當(dāng)中必有緣由。也許是更高的意志，讓它出現(xiàn)在你的路上?！?/p>

仁微微皺眉。他也曾無數(shù)次想過同樣的問題——為什么偏偏是他？在遇見玲華、卷入神明紛爭之前，他不過是個平凡的大學(xué)生，生活在平凡的世界里，擔(dān)心的不過是課程與未來。

而如今，古老的神器與諸神的命運竟糾纏在他的生命之中。

他張開嘴，想問幽冥華是否知道其中的緣由，卻又遲疑地閉上。因為這時，女神的表情已經(jīng)變得空遠(yuǎn)，仿佛她的思緒早已越過他，凝望著更高處——那屬于宇宙秘密的層面。

仁終于挺直身體，將紛亂的思緒強行拉回當(dāng)下。

「我們現(xiàn)在恐怕沒法理清這些，」他沉聲說道。那些關(guān)于他自身的真相已足夠令人頭暈?zāi)垦?，但?dāng)下更迫切的仍是玲華的安危?！肝冶仨毣厝フ宜?。我不知道不同世界的時間流速是否相同，可我每在這里多停留一刻，她或許就多一分危險。我得回去?！?/p>

他抬起頭看向幽冥華，語氣仍堅決，卻在尾音里帶上了一絲幾乎掩飾不住的懇求。

「請你……讓我離開?！?/p>

幽冥華的眼神從神思的遠(yuǎn)岸收回，重新聚焦在他身上。她緩緩點頭，語調(diào)平靜而緩慢。

「你并非此地的囚徒，仁?！顾吐暤?，「我沒有意圖強留你。你可隨心而行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