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41章 朝雛告急（第2頁）

殿中一陣低語，壓抑不住的恐慌像潮水般涌起。仁心里一緊。沒有人說出名字，可他在那旗號背后，聽見了火與鋒的氣息。記憶里一閃而過的，是霧與血——霞村遭襲那夜，天空像被人打了個洞，聲浪壓到耳骨里發(fā)疼。那時，玲華也曾短暫停在遠(yuǎn)處，像在「看」。像在等什么。然后，她才輕輕地動。

殿中先是一線死寂，隨即是壓不住的窸窣。朝臣們交頭接耳，聲音像潮，述說著朝雛的地位、前驅(qū)之室、與這城的脈。有人低聲喃喃：「圣庫若破——」

山崎忽然出列，深深一揖，聲音古風(fēng)而肅：「立花大人坐鎮(zhèn)光正，乃社稷之幸。倘得大人出手，非止一城可保，光正之命亦可存?！?/p>

香春步上前半步，神情溫婉，言辭卻鋒利：「誠如太守所言。除您之外，再無旁人可止此禍。倘若朝雛淪陷，學(xué)者將私下如何低語？——光正俯身求援，卻被棄之不顧？黑曜妖后轉(zhuǎn)目他方？」她頓了頓，輕描淡寫地加了一筆，「聲名，亦需由今日刻起?！?/p>

那是誘餌。仁看得很清楚。她把問題從「救」推向了「該由誰來寫史」。同時她也在利用玲華藐視一切的自信。

「一城起火，」玲華側(cè)靠著扶手，扇子撐在唇邊，笑意冷，「你們就像螞蟻一樣亂?！?/p>

她的話讓幾名侍臣低了頭。可她的笑在一個瞬間止住。那只扇子落下一寸，紫瞳里像是輕輕一閃。那閃光短到像是錯覺，仁卻看見了——她有過一瞬的猶疑。

為什么？仁想。政治他不懂?？伤浀孟即逯?，也記得她當(dāng)時那一小步的停頓。像是試探，像是在看跟在她身后的人能否不被風(fēng)吹散。她不是在衡量朝雛的價值，而是在衡量別的什么。

「立花大人，」山崎再次躬身，慎重到每個字都像石子落地，「朝雛一旦失守，圣庫將裸露于外，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懇請黑曜宮——出手庇佑?！?/p>

香春緊接著補(bǔ)刀，聲音穩(wěn)如流水：「史冊銘記行者。若『破滅女神』能行走朝雛街頭而帶來平靜，后世該如何傳頌?zāi)?？」她眼底一絲金光，像燈下的反射，不動聲色地劃過。

殿內(nèi)的呼吸同時往里縮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御座上那一襲黑。

仁聽見自己吞了一口唾沫。

玲華的扇面終于合上，發(fā)出極干脆的一聲。

她站了起來。

「既然你們都如此執(zhí)意，」她抬手，整座大殿的光像被她拽了一寸，「本宮去一趟。記清楚——這是示范，不是施舍?！?/p>

一排人一起長揖伏地。那是解救與畏懼混在一起的聲音。

香春低低垂首，眼中卻掠過一絲使計(jì)得逞的明亮。仁看見了——她想要的，正是這一刻。

「無需再派人奔走，」玲華抬掌一劃，空氣泛起層層漣漪，仿佛黑水被硬生生剖開，漩渦般的黑暗在殿前緩緩旋轉(zhuǎn)，構(gòu)成一扇門。

殿中氣息一緊，沒人再喧嘩。幾日前在影虎之庭，他們已親眼見過這股力量，如今再次出現(xiàn)，卻依舊讓人下意識屏住呼吸。

「本宮自會把你們要的『寧靜』帶回來?！?/p>

玲華側(cè)過身，扇尖一點(diǎn)：「小仁，還有你們以及其余人，隨本宮來吧，也好讓你們凡人見識一下?！?/p>

仁站起來，手心都是汗。他回望了一眼山崎，那個老人的眼神像被許諾了一次延續(xù)。再看香春，那笑彎得很漂亮；漂亮得讓人想起刀背。長井也在殿邊——臉色很寡，像是把自己包回了禮儀里。

踏入之前的那一刻，仁短短地想起清晨的議事。神魂、前驅(qū)之室、朝雛——他們本該慢慢去解謎；如今謎底也許就在前方。

他邁了進(jìn)去。

風(fēng)聲瞬間灌滿耳朵。熱與灰從另一端撲面而來。世界像被抓住扭了一下，然后一切歸位——?dú)w位在火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