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火在青銅燈臺上瘋狂跳動,將林羽的影子投在帳壁上,忽明忽暗如風中殘燭。他捏著那幾封皺巴巴的信紙,指腹幾乎要嵌進紙頁的褶皺里,墨跡被汗水洇開,像一張張哭花的臉。
“未知?”林羽猛地將信紙拍在案幾上,青瓷筆洗震得跳起,水濺在燭芯上發(fā)出“滋滋”的響,“陳老,您瞧瞧這‘影閣’二字,去年青州糧庫失火,現(xiàn)場就留著同樣的火漆印!還有前年江州漕運沉船,死者指甲縫里都攥著這半截黑紗!”他抓起案上的玄鐵劍,劍鞘砸在地面發(fā)出悶響,“這不是未知,是藏在水里的鱷魚,只露了半只眼睛,就敢說它無害?”
帳外的風卷著雪粒子撞在帆布上,發(fā)出野獸般的嘶吼。主角2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發(fā),指尖因用力而掐進掌心:“青州失火時,三百流民還擠在臨時棚里!您帶親兵追那所謂的‘影閣’,誰給棚里的人送棉衣?江州沉船后,沿岸百姓靠撈浮物活命,您派去查線索的人,能替他們補好漏雨的屋頂嗎?”她突然提高聲音,鬢邊的銀簪在燭火下閃著冷光,“林羽,百姓不是棋盤上的子,他們凍餓一天,就可能真的活不過明天!”
陳老捻著山羊胡,眼珠在兩人之間轉(zhuǎn)得飛快,忽然咳嗽著打圓場:“兩位所言皆有道理,不如……”
“不如個屁!”林羽的劍“噌”地出鞘半寸,寒光劈碎了帳內(nèi)最后一絲暖意,“去年冬日,我在青州城外見過那批流民,個個凍得嘴唇發(fā)紫,卻還把省下的窩頭塞給孩子??赡绬??那場火是‘影閣’放的,就為了燒掉他們私藏的賬冊!這些人,連孩子的窩頭都算計,您讓我怎么置之不理?”
主角2的眼眶紅得像帳外的凍梅,她猛地扯開衣襟,露出左臂上那道猙獰的疤痕:“您以為我忘了?這是江州沉船時,為了撈一個快凍僵的孩子被木板劃的!可后來呢?孩子的娘跪在校場前,求您分點賑災糧,您卻帶著人追那虛無縹緲的‘影閣’,眼睜睜看著孩子發(fā)燒燒沒了!”她的聲音突然哽咽,像被風雪嗆住,“林羽,劍能殺賊,能殺餓嗎?”
“我——”林羽的劍哐當回鞘,他突然想起那個燒得滾燙的孩子,小臉皺得像顆干棗,臨死前還攥著半塊發(fā)霉的餅。喉結(jié)滾動半晌,他抓起案上的酒壺猛灌一口,酒液順著下巴淌進鐵甲,冰得他打了個哆嗦。
陳老突然“哎呀”一聲,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,層層打開,里面是半塊焦黑的木牌,上面刻著個扭曲的“影”字:“方才在帳后撿到的,這玩意……在去年流民棚的灰燼里見過一模一樣的。”
燭火“啪”地爆出個燈花。林羽的目光落在木牌上,瞳孔驟然收縮——這木牌的邊緣有個月牙形的缺口,與他在江州沉船殘骸里找到的那塊,分毫不差。
主角2也盯著木牌,嘴唇抿成條直線,方才的怒意漸漸凝成冰霜。帳內(nèi)的風突然停了,只有燭火還在瘋狂跳動,將三人的影子擰成一團亂麻。
“影閣的人……已經(jīng)混進營里了?”林羽的聲音壓得極低,玄鐵劍在鞘中輕輕震顫,像在發(fā)出預警。
主角2突然轉(zhuǎn)身掀開帳簾,寒風瞬間卷走帳內(nèi)一半燭火,她望著外面白茫茫的雪野,聲音冷得像冰:“城西的粥棚,今晚該加柴了?!鳖D了頓,她回頭看向林羽,眼神里沒了方才的紅熱,只剩淬了冰的冷靜,“我去盯著粥棚,您……小心帳里的老鼠?!?/p>
林羽望著她消失在風雪里的背影,又低頭看著案上的木牌,突然抓起劍沖向帳后。帆布被劍氣劃破的裂口里,雪粒子瘋狂灌進來,燭火終于掙扎著熄滅,只留下劍刃上一點冷光,映著他眼底翻涌的寒濤。
陳老哆嗦著往燈臺里添新的燈芯,手指抖得像秋風里的枯葉:“這……這影閣的人,竟如此大膽……”
“不是大膽?!绷钟鸬穆曇魪膸ず髠鱽?,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硬,“是他們算準了,我們會為了‘先救誰’吵到天亮?!彼嶂肫狙囊陆亲叱鰜?,玄鐵劍上的血珠滴在地上,瞬間凝成細小的冰粒,“可惜,他們算錯了一件事。”
帳簾被他反手甩上,風雪被擋在外面,帳內(nèi)只剩下燈芯重新燃起的微光。
“我和她,從來沒真正吵過‘救誰’?!绷钟饘⒛瞧陆侨釉诎干?,與信件上的“影閣”二字重疊,“我們吵的,是怎么才能把這狗東西,連窩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