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后的一個下午,陽光正好。田小娥故意搬了個小凳子,坐在窯洞外不遠處的坡口上曬太陽,手里拿著件衣服縫縫補補。這個位置,從村里過來,一眼就能看到。
果然,沒過多久,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現(xiàn)了。是鹿子霖。
他顯然還沒從上次的腹瀉中完全恢復,臉色有些蠟黃,眼神躲閃,帶著點心有余悸,但又壓不住那股淫邪和探究。他磨磨蹭蹭地走過來,隔著幾步遠就站定了,不敢再靠近。
“小……小娥啊……”他搓著手,干笑著,“曬太陽呢?”
田小娥抬起眼,看了他一眼,沒說話,低下頭繼續(xù)縫衣服,手指靈活地穿梭。
鹿子霖有些尷尬,又往前蹭了半步,壓低聲音:“那個……小娥,我那天……回去后想了想,我那玉佩,是不是……是不是不小心落你這兒了?”
他終于忍不住,問出來了。
田小娥停下針線,再次抬眼看他,眼神清澈,帶著點恰到好處的疑惑:“玉佩?什么玉佩?鹿鄉(xiāng)約,您那晚不是肚子不舒服,急著走了嗎?我沒看見什么玉佩啊?!?/p>
鹿子霖一噎,臉憋得有點紅。他總不能明說那晚是來偷腥結果被算計了吧?他盯著田小娥,試圖從她臉上找出蛛絲馬跡,可那張臉純良又無辜,甚至還有點被他嚇到的怯意。
難道真的丟在半路了?鹿子霖心里七上八下。那玉佩太重要了,要是丟了,別說他爹在地下不得安生,就是鹿兆鵬回來,他也沒法交代!
“你……你真沒看見?”他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,語氣帶上了幾分焦躁。
田小娥搖搖頭,語氣肯定:“真沒看見。鹿鄉(xiāng)約,您再好好找找?是不是掉路上了?”
鹿子霖的心沉了下去,臉色更加難看。他狐疑地又打量了田小娥幾眼,終究沒看出什么破綻,只得悻悻道:“可能吧……那我再去找找……你要是看見了,一定得還給我,那東西要緊……”
“哎,知道了?!碧镄《鸸郧傻貞艘宦?。
鹿子霖猶猶豫豫,還想說什么,田小娥卻忽然微微蹙起眉頭,抬手輕輕捂了下嘴,發(fā)出一聲輕微的干嘔。
鹿子霖一愣。
田小娥放下手,臉上飛起兩抹不太自然的紅暈,眼神躲閃著,小聲嘟囔:“這幾天也不知道怎么了,總是有點惡心,聞見油腥味兒就想吐……”
說著,她又像是下意識地,用手輕輕按了按自已的小腹。
這個動作,配上她那欲言又止、含羞帶怯的表情,以及那句“惡心干嘔”,像一道閃電,瞬間劈中了鹿子霖!
他猛地瞪大了眼睛,難以置信地看著田小娥的肚子,又看看她的臉,腦子里轟隆一聲炸開了!
惡心?想吐??
難道……難道那晚……一次就……?!
再聯(lián)想到白嘉軒前幾日從這回去后那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和諱莫如深的態(tài)度……鹿子霖瞬間覺得自已明白了什么!
巨大的恐慌和被算計的憤怒瞬間淹沒了他!這女人!這女人果然是個禍害!她不僅拿了他的玉佩,還可能懷了他的種?!這要是傳出去……他鹿子霖的臉往哪兒擱?鹿家的臉往哪兒擱?!白嘉軒肯定會借此往死里整他!
不行!絕對不行!
鹿子霖的臉色瞬間變得猙獰,他上前一步,幾乎想掐死這個女人,但殘存的理智和對那晚瀉藥的恐懼又讓他止住了腳步。他壓低聲音,從牙縫里擠出威脅:“田小娥!我警告你!別想耍什么花樣!有些話不能亂說!有些東西更不能亂認!否則……”
“否則怎樣?”一個粗嘎憤怒的聲音突然從旁邊炸響。
黑娃扛著鋤頭,不知何時回來了,正好聽到鹿子霖最后那句威脅,頓時怒火中燒,沖過來一把將田小娥護在身后,瞪著鹿子霖:“鹿鄉(xiāng)約!你想干啥?!又想欺負小娥?!”
鹿子霖被撞破,嚇了一跳,面對人高馬大、怒氣沖沖的黑娃,頓時慫了半截,連連后退:“沒、沒干啥……我就路過,跟小娥說兩句話……”
“說啥話?!有啥好說的!”黑娃梗著脖子,像一頭發(fā)怒的豹子,“俺告訴你!以后離小娥遠點!不然俺對你不客氣!”
鹿子霖看著黑娃這副維護的樣子,再看看黑娃身后低著頭、肩膀微微顫抖(在他眼里是害怕,實則是田小娥強忍著笑)的田小娥,一個更惡毒的念頭猛地竄了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