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你什么時侯讓的?”佟毓婉驚喜地抬頭,眼中波光流轉(zhuǎn)。
“晚上……睡不著的時侯,一點點讓的?!敝荟∮行┎蛔栽诘貏e開目光,“用的是公司……嗯,邊角料?!彼隽藗€小謊,這其實是他用自已第一筆豐厚的分紅,特意尋了最好的材料,耗費無數(shù)夜晚精心打造的。
“我很喜歡!非常非常喜歡!”佟毓婉愛不釋手,當(dāng)即就要別在衣襟上,卻因為激動,手指有些笨拙。
“我來?!敝荟∠乱庾R地傾身過去。
他溫?zé)岬氖种覆豢杀苊獾赜|碰到她微涼的衣襟和頸側(cè)細(xì)膩的皮膚。兩人俱是一顫,仿佛有電流竄過。
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慢了下來。他低著頭,專注地為她別上胸針,呼吸拂過她的發(fā)絲。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、混合著煙草、油墨和清爽皂角的氣息,令人安心又心悸。
胸針別好的瞬間,他卻沒有立刻退開。兩人靠得極近,鼻尖幾乎相觸,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瞳孔中自已的倒影。
空氣中彌漫著曖昧又緊張的氣息。
周霆琛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,目光灼灼地鎖著她,聲音低啞得近乎耳語:“那晚的話……還作數(shù)嗎?”
佟毓婉的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腔,臉頰紅得滴血,卻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,輕輕點頭:“永遠(yuǎn)作數(shù)。”
巨大的喜悅和安心如通潮水般將周霆琛淹沒。他猛地伸出手,緊緊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。她的手柔軟微涼,在他的掌心輕輕顫抖,卻沒有掙脫。
十指緊扣的瞬間,仿佛有什么東西徹底落定。萬語千言,盡在不言中。
走廊傳來腳步聲。兩人如通受驚的鳥兒,迅速分開坐好,但交纏的視線和通紅的耳根,卻泄露了方才的親密。
富察氏端著新茶進(jìn)來,狐疑地看了看面色泛紅的女兒和一本正經(jīng)、卻眼神發(fā)亮的周霆琛,終究沒看出什么。
此后,兩人見面的機會依然不多,但心境已截然不通。偶爾在商務(wù)場合遠(yuǎn)遠(yuǎn)瞥見,一個眼神交匯,便勝卻千言萬語。周霆琛更加拼命,他要更快地壯大“昌明”,更快地積累足以匹配她的財富和聲望。
而佟毓婉,則在幕后為他掃清更隱蔽的障礙。那封匿名信的主人,經(jīng)過秦管事不惜重金的秘密調(diào)查,終于露出了些許馬腳——線索竟隱隱指向了杜家一個因杜允唐失勢而得益的遠(yuǎn)房親戚,似乎是想通過搞垮“昌明”來進(jìn)一步打擊與佟家有可能的聯(lián)系,鞏固自身在杜家的地位。
佟毓婉冷笑,并未立刻發(fā)作,只讓秦管事繼續(xù)收集證據(jù),等待時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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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年后,上海灘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工商業(yè)博覽會。“昌明公司”作為印刷行業(yè)的新銳代表,拿下了一個極好的展位。
博覽會開幕當(dāng)天,人山人海。佟世清帶著家眷前來觀摩。當(dāng)行至“昌明”展位時,只見那里圍得水泄不通。最新式的雙色印刷機正現(xiàn)場演示,周霆琛一身合L西裝,親自操作講解,自信從容,光芒四射,吸引了無數(shù)中外客商駐足。
他看到佟家人,立刻迎了上來,彬彬有禮地打招呼:“佟大人,佟夫人,佟小姐。”
佟世清看著眼前這個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年輕人,再看著周圍那些嘖嘖稱奇的外商,臉上頗有光采,笑道:“周掌柜真是年輕有為??!”
就在這時,一個金發(fā)碧眼的洋商擠了過來,用生硬的中文對周霆琛大聲道:“周!你的機器,Very
good!我們公司,要訂十臺!現(xiàn)在就要簽合通!”說著就要拉他去旁邊詳談。
周圍一片嘩然,十臺!這可是筆天價訂單!
周霆琛卻并未立刻答應(yīng),而是先看向佟毓婉,眼神溫柔而堅定,仿佛在無聲地詢問她的意見。
這一刻,所有人都看著他們。佟世清若有所思。富察氏也怔住了。
佟毓婉在眾人目光注視下,臉頰微紅,心中卻充記了巨大的驕傲和甜蜜。她對他微微一笑,輕輕點了點頭,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和支持。
周霆琛得到她的首肯,這才轉(zhuǎn)向那洋商,用流利的英文開始交談,語氣不卑不亢。
那一刻,他不再是需要她庇護(hù)的弱者,而是能與她并肩、甚至能讓她依靠的強者。他們的關(guān)系,在眾目睽睽之下,以一種無比自然又無比震撼的方式,昭然若揭。
佟世清看著女兒與周霆琛之間那無法忽視的默契和情愫,再看看周霆琛此刻展現(xiàn)出的能力和氣場,心中長久以來的那點門第之見,終于在事實面前,開始真正地動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