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7章 靈兒篇完（第3頁）

“喂……臭蛋，起來吧。地上涼?！?/p>

李逍遙緩緩抬起頭，通紅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她，嘴唇翕動，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

林月如蹲下身，與他平視，語氣是少有的平靜：“她……都跟你說了？”

李逍遙猛地閉上眼，淚水再次洶涌而出，重重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“都想起來了？”林月如的聲音很輕。

“……都想起來了。”李逍遙的聲音破碎不堪，“月如……我對不起……對不起你們……”

林月如苦笑了一下，打斷他：“現(xiàn)在說這些，還有什么用？”她看著眼前這個自已曾經(jīng)傾心、一路追逐、甚至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，心中竟奇異地沒有太多怨恨，只剩下無盡的疲憊與蒼涼。

“李逍遙，你我之間，從鎖妖塔那一刻起，就已經(jīng)清了?！彼酒鹕?，語氣恢復(fù)了往常的爽利，卻帶著一種決絕的疏遠(yuǎn)，“我不恨你，但也談不上還有什么舊情可念?！缘嚼?，玩到老’……那是絕境里的傻話，當(dāng)不得真。”

她看向靈兒離去的方向，目光悠遠(yuǎn)：“她如今是南詔的神，心系蒼生，早已不是你我能夠企及、能夠用兒女私情去牽絆的人了。你……也好，我也罷，都該醒醒了。”

李逍遙怔怔地聽著，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，連呼吸都帶著刺痛。

“收拾一下吧。”林月如最后看了他一眼，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憫，“南詔百廢待興，但這不是我們的江湖。等此件事了，我便回蘇州去了。你……好自為之。”

說完，她不再停留，轉(zhuǎn)身大步離開，紅色的背影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利落，也格外孤單。

李逍遙望著她消失的方向，又緩緩看向靈兒寢宮那片寂靜的燈火，巨大的空洞與絕望如通潮水般將他徹底淹沒。他失去了靈兒，永遠(yuǎn)地失去了。如今，連月如也徹底斬斷了最后一絲聯(lián)系。

他果然，一無所有了。

數(shù)日后，簡單的祭天儀式在南詔殘破的廣場舉行。

靈兒身著圣潔祭服，立于臨時搭建的高臺之上，下方是劫后余生、眼中充記期盼的萬千百姓。她以神力溝通天地，祈愿風(fēng)調(diào)雨順，萬物復(fù)蘇，并以自身精純的生機(jī)之力，加速著這片土地的愈合。

光芒籠罩之下，她寶相莊嚴(yán)，宛如真正的神祇臨世。

李逍遙混在人群邊緣，癡癡地望著那個光芒萬丈的身影，心口的疼痛密密麻麻，永無休止。他知道，他再也觸不到她了。哪怕近在咫尺，也已遠(yuǎn)隔天涯。

儀式結(jié)束，眾人漸漸散去。阿奴和唐鈺興奮地圍在靈兒身邊，說著重建的規(guī)劃。

靈兒微微頷首，目光無意間掠過人群，與李逍遙的視線短暫相遇。

沒有怨恨，沒有波動，甚至沒有一絲漣漪。那雙清澈的眸子里，只有神性般的慈悲與平靜，仿佛他只是萬千需要她庇護(hù)的生靈中，最普通的一個。

李逍遙心臟驟縮，狼狽地低下頭，倉皇轉(zhuǎn)身，逃離了那片讓他無法呼吸的光明。

他漫無目的地走在殘破的街道上，失魂落魄。酒館的旗幟在風(fēng)中招展，他下意識地走了進(jìn)去，摸出身上所有的銀錢，拍在桌上。

“酒……最烈的酒……”

他需要麻醉，需要遺忘，哪怕只是片刻。

與此通時，女媧神廟深處。

靈兒屏退了所有人，獨(dú)自立于靜謐的神像前?？諝庵羞€殘留著母親最后的氣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