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花瓣無聲飄落,拂過相擁的兩人。
小玉渾身僵直,額間那一點溫?zé)岬挠|感如通烙鐵,燙得她神魂都在戰(zhàn)栗。耳畔那聲哽咽的“小狐貍”,帶著她熟悉入骨又痛徹心扉的眷戀,分明是歷經(jīng)磨難、失去一切后的沉香才會有的語氣!
他……
她猛地抬頭,撞進(jìn)他深不見底的眸子里。那里面翻涌的情緒太過復(fù)雜洶涌,痛楚、狂喜、后怕、失而復(fù)得的珍重……絕不是一個十六歲、還未經(jīng)歷家變的少年該有的!
“你……”小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指尖冰涼,緊緊攥住他胸前的衣襟,像是抓住救命的浮木,“你……你也……回來了?”
沉香沒有立刻回答,只是用那雙染了紅痕的眼睛深深地、貪婪地凝視著她,仿佛要將她的模樣一寸寸刻進(jìn)靈魂最深處。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,感受著那真實存在的溫軟觸感,指尖的顫抖卻泄露了他遠(yuǎn)不如表面那般平靜的內(nèi)心。
遠(yuǎn)處,丁香清脆的呼喊聲越來越近:“沉香!你在哪兒呀?我看到你啦!”
那聲音像一根針,瞬間刺破了這方寸之間凝滯的氛圍。
沉香眼底的洶涌情緒迅速沉淀下去,化作一種冷銳的警惕。他攬住小玉的腰肢,身形極快地一閃,悄無聲息地隱匿在了桃林深處更茂密的花樹之后,氣息收斂得干干凈凈。
小玉猝不及防被他帶得踉蹌一步,整個人幾乎被他嚴(yán)嚴(yán)實實地護(hù)在懷里,鼻尖全是他身上清冽的陽光氣息,混雜著桃花的甜香。她的臉貼著他溫?zé)岬男靥牛芮逦芈牭剿厍焕镉辛Χ贝俚男奶?/p>
砰,砰,砰……
和她的一樣快。
“噓?!背料愕拖骂^,溫?zé)岬臍庀⒎鬟^她的耳廓,聲音壓得極低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保護(hù)姿態(tài),“別出聲?!?/p>
小玉下意識地點頭,屏住了呼吸。
透過層層疊疊的花枝縫隙,她看到那抹鵝黃色的身影蹦跳著跑到了他們剛才站立的老槐樹下。丁香左右張望,臉上帶著明媚又有些嬌蠻的疑惑:“咦?明明看到在這里的,跑哪兒去了?沉香——別躲啦!快出來!”
她喊著,又繞著樹找了兩圈,最終撇撇嘴,嘟囔了一句“真沒勁”,才有些不甘心地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
直到那抹鵝黃色徹底消失在視線盡頭,沉香緊繃的身L才微微放松下來,但環(huán)在她腰間的手卻沒有立刻松開。
小玉從他懷里稍稍抬起頭,再次對上了他的目光。
這一次,那目光里的沉痛和滄桑稍稍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灼熱的、幾乎要將她吞噬的專注。
“現(xiàn)在,”他開口,嗓音依舊帶著一絲沙啞,卻清晰無比地回答了她之前的問題,“是的,小玉,我也回來了?!?/p>
盡管已經(jīng)有了猜測,親耳聽到他承認(rèn),小玉還是倒抽了一口冷氣,眼眶瞬間又紅了:“怎么會……你什么時侯……你也是燈芯……”
“不,”沉香緩緩搖頭,眼底掠過一絲極深的陰霾和冰冷的恨意,雖然轉(zhuǎn)瞬即逝,卻依舊被小玉捕捉到了,“我不是燈芯。我是在你消失之后……過了很久……”
他頓住了,似乎那段記憶極其痛苦,不愿多提,只是更緊地抱住了她,將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(fā)頂,聲音悶悶的:“……我走遍了四海八荒,尋遍了所有的法子,只想再找到你。后來……后來似乎觸動了什么禁忌,再醒來,就回到了這里。”
他的解釋含糊其辭,但小玉卻能感受到那簡單話語背后所隱藏的絕望與執(zhí)念。她在他懷里輕輕顫抖起來,無法想象在她“死”后,沉香獨自一人經(jīng)歷了怎樣漫長的痛苦與尋找。
“對不起……”她哽咽著,“對不起,沉香……我不該……”
“不該什么?”沉香稍稍松開她,捧起她的臉,迫使她看著自已的眼睛。他的目光灼灼,帶著一種失而復(fù)得后近乎偏執(zhí)的認(rèn)真,“不該為了救我,化身燈芯?小玉,若易地而處,你會讓我道歉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