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補給線被截,糧食藥品損失慘重的消息,像一場寒流席卷了麻溪鋪。原本就緊繃的神經(jīng),驟然被拉到了斷裂的邊緣。配給再次削減,傷員因缺藥而痛苦呻吟,饑餓開始真切地浮現(xiàn)在每個人的臉上。
鎖云超的指揮部里,氣氛壓抑得可怕。地圖上,代表日軍封鎖線的箭頭如通毒蛇般纏繞著麻溪鋪周邊?,F(xiàn)有的儲備,即便加上田大有小隊狩獵所得的補充,也撐不過十天了。
“必須打通一條新的補給線,或者……奪回被截的那批物資!”鎖云超聲音沙啞,眼中布記血絲。但談何容易?日軍顯然設(shè)下了陷阱,就等著他們?nèi)プ酝读_網(wǎng)。
“不能硬闖!”瞿先生沉聲道,“鬼子巴不得我們出去決戰(zhàn)。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存力量,守住雷達站!”
“守?拿什么守?弟兄們餓著肚子,拿著燒火棍去守嗎?”一個來自86師的軍官忍不住拍桌子,絕望地吼道。
一直沉默的田大有突然開口,聲音依舊沉穩(wěn):“山里有東西吃,餓不死。槍不夠,刀斧總有。地方是我們的,林子是我們的,鬼子想來,就得用命填?!?/p>
他的話簡單,卻帶著一股山岳般的定力。是的,湘西的山林,就是他們最后的依托。
銀環(huán)的召喚
就在這絕望的氛圍中,一個無聲的儀式在麻溪鋪悄然進行。
龍?zhí)珷斣邶堃牡臄v扶下,走到了祠堂前的廣場上。他手中托著一個古樸的木盤,里面放著數(shù)十枚打磨光亮的銀環(huán)。他面對聚集而來的寨民,蒼老的聲音卻異常清晰:
“老祖宗傳下來的規(guī)矩,耳穿銀環(huán),心系家園。平日是個念想,戰(zhàn)時,就是不死不休的憑證!如今,鬼子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,要毀我們的家,占我們的地,要弄瞎我們剛剛睜開的‘千里眼’!我們怎么辦?”
臺下寂靜無聲,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燃燒的目光。
“跪!”龍?zhí)珷斠宦暳钕隆?/p>
嘩啦一聲,所有竿子營的青壯年,甚至許多頭發(fā)花白的老者,還有一群半大的少年,齊刷刷跪倒在地!
“請環(huán)!”
龍?zhí)珷斈闷鹨幻躲y環(huán),率先走到一位白發(fā)蒼蒼的老者面前。那老者是寨里最老的獵戶,兒子早已戰(zhàn)死,他顫巍巍地抬起頭,露出早已愈合的耳洞。龍?zhí)珷斷嵵氐貙y環(huán)為他戴上。
接著,是下一個,再下一個……無論是四十壯年的漢子,還是臉上稚氣未脫的少年,都默默地、毅然地戴上那枚象征著赴死決心的銀環(huán)。
許多婦孺在一旁默默垂淚,卻沒有一人出聲勸阻。她們知道,這是男人的責(zé)任,是這片土地賦予他們的宿命。
甚至一些排幫的漢子,受到這悲壯氣氛的感染,也默默地找來銅環(huán)、鐵環(huán),甚至用獸骨磨成環(huán),戴在了耳上。石三怒摸了摸耳朵,最終沒有戴,但他握刀的手,指節(jié)已然發(fā)白。
瞿先生為自已戴上了一枚代表文人的鐵環(huán),以示通生共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