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,目光屢次掃向入口處。
齊月賓小心地觀察著王爺?shù)纳裆?,心下詫異。王爺今日似乎……有些心不在焉?/p>
腳步聲輕響。
宜修來了。
她穿著一身藕荷色纏枝蓮紋的旗裝,仍是極素凈的顏色,發(fā)髻間只簪了一枚銀點(diǎn)翠步搖,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。她低著頭,步履平穩(wěn)地走進(jìn)來,向胤禛行禮,然后安靜地在自已位置坐下。全程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。
然而,就在她抬眸落座的那一剎那,水閣內(nèi)仿佛靜了一靜。
燭光融融,映在她臉上。數(shù)日不見,她似乎……又有些不通了。依舊是那份拒人千里的清冷,但眉眼間卻仿佛被精心雕琢過,愈發(fā)顯得鼻梁秀挺,唇形姣好,膚色在燈火下潤澤生光,是一種難以言喻的、不沾凡塵的麗色。并非艷俗,反而因那份冰冷的淡漠,更令人移不開眼。
齊月賓看得微微一怔。
胤禛的呼吸驟然沉了。
他看著她淡漠地垂著眼,用銀箸夾起一小塊糕點(diǎn),小口吃著,動作優(yōu)雅卻毫無生氣,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項(xiàng)任務(wù)。周遭的絲竹聲、侍女走動聲、甚至他自已的存在,似乎都無法落入她眼中分毫。
那股暴戾的占有欲再次翻騰起來,比上次更加兇猛。他指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,才勉強(qiáng)壓下將她立刻拽離此地的沖動。
席間氣氛微妙地冷凝著。
忽然,一個小太監(jiān)匆匆入內(nèi),在胤禛耳邊低語幾句。
胤禛臉色一沉,眼中掠過一絲真實(shí)的厭煩,他擺了擺手:“讓她回去歇著,不必過來?!?/p>
小太監(jiān)喏喏退下。
齊月賓隱約聽到“年府”、“小姐”、“送禮”等零星字眼,心下明了,怕是那位對王爺心思頗深的年家小姐又尋了由頭想湊近。她偷偷覷向王爺,卻見王爺?shù)哪抗饩挂豢桃参丛x開過對面那位冰雕似的人兒。
而宜修,依舊慢條斯理地用著她的糕點(diǎn),對這個小插曲恍若未聞。
胤禛胸口窒悶得厲害。他忽然抬手,將自已面前一碟精巧的奶酥餑餑推到宜修面前,聲音刻意放沉:“嘗嘗這個?!?/p>
宜修動作頓住,抬眸看他一眼,那眼神平靜無波,如通看一件家具。她依言夾起一塊,放入口中,咀嚼,咽下。
“謝王爺。”聲音平淡無奇。
“味道如何?”他緊緊盯著她。
“尚可。”她答。
胤禛只覺得一股無名火猛地竄起,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。她就這般?永遠(yuǎn)這般死水無瀾?他給她什么,她都接受,卻連一絲滋味都吝于品嘗?連一絲情緒都吝于給予?
他猛地灌下一杯酒,烈酒灼喉,卻壓不住心頭的邪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