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無情無義,無牽無掛……」
「情之一字,最是傷人;若想超凡,必先絕情……」
她心中默念,道心如通最堅硬的玄冰,我自巋然不動。但她的靈魂,早已高懸于九霄云外,冷眼旁觀著這具名為“烏拉那拉·宜修”的皮囊所經(jīng)歷的一切。
只是,在那極致冰封的道心最深處,那絲因“弘暉”而生的裂隙,似乎又被這強(qiáng)行施加的、孕育后代的指令,悄然觸動了一下。一絲極其微弱、幾乎難以察覺的漣漪蕩開,帶著前世的血腥與冰冷,很快又被更強(qiáng)大的寒意鎮(zhèn)壓下去。
心中沒有半分饜足,只剩下無邊的空虛與挫敗。
他得到了她,
可他依舊覺得,自已什么也沒有得到。
他抬起頭,看著身下之人。她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睜開了眼睛,正靜靜地看著帳頂繁復(fù)的鸞鳳和鳴圖案,眼神空茫而遙遠(yuǎn),仿佛剛才發(fā)生的一切于她而言,不過是一場與已無關(guān)的皮囊摩擦,甚至不如窗外飄過的一片雪花更能引起她的注意。
一種滅頂?shù)慕^望瞬間攫住了胤禛。
他猛地起身,胡亂披上衣服,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沖出了坤寧宮寢殿,將那片冰冷的死寂重重關(guān)在身后。
自那日后,胤禛依舊會來坤寧宮,依舊會用那種偏執(zhí)而沉默的方式占有她。他不再提子嗣的事,但那行動本身,就是一種無聲的強(qiáng)求。
宜修依舊如常。她甚至不再需要刻意沉入定境來隔絕外界,她的道心已然修煉到即便在肉身被侵?jǐn)_時,也能保持絕對的冰冷與平靜。
直到兩個月后的某一日清晨。
剪秋伺侯她起身時,見她對著銅鏡中蒼白的面容微微蹙了下眉,隨即抬手搭上了自已的脈搏。
剪秋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。
良久,宜修放下手,目光落在鏡中自已依舊平坦的小腹上,眼神依舊是一片化不開的冰霧,沒有任何情緒波動,只是極其平淡地陳述了一個事實:
“是喜脈?!?/p>
剪秋先是愕然,隨即是巨大的恐慌!主子她……她竟然真的……
宜修卻已轉(zhuǎn)過身,不再看那鏡子,語氣淡漠得像在說一件無關(guān)緊要的小事:“不必聲張,一切如常便是。”
仿佛那在她腹中悄然孕育的生命,與窗外偶然落下的一片枯葉,并無不通。
無情之道,修至此境,孕育子嗣,亦不過是天地能量借她這具皮囊進(jìn)行一次自然的轉(zhuǎn)化與聚合。
與情愛無關(guān),與期待無關(guān),甚至與“母親”這個身份,都毫無關(guān)系。
那只是一個……意外的、略微礙事的……塵緣結(jié)晶。
需要時日,將其排出L外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