遠條館的大門在趙飛燕身后沉重合上,落鎖之聲如同敲擊在她早已支離破碎的心上。她被徹底軟禁了。昔日輕歌曼舞、恩寵不斷的宮殿,如今成了華美的囚籠。伺候的宮人全是陌生而冰冷的面孔,眼神里帶著審視與戒備,再無半分往日的殷勤。
她哭過,鬧過,絕食過,但換來的只是更強硬的灌食和更嚴密的看守。趙合德甚至“體貼”地派來了太醫(yī),診脈后說她“憂思過度,痰迷心竅,需安心靜養(yǎng),不宜見人”,坐實了她“瘋癲”的名聲。王政君聽聞后,只是淡淡一句“既如此,便好生將養(yǎng)著吧”,再無過問。劉驁則完全沉浸在對雙生子的喜悅和對趙合德的憐愛中,早已將這個失寵且“病了”的婕妤拋諸腦后。
希望徹底滅絕。趙飛燕躺在冰冷的錦榻上,望著帳頂繁復的刺繡,眼神空洞得可怕。昔日種種如同走馬燈般在眼前流轉(zhuǎn):定陶王府初遇劉康時的心動,鼓上起舞時的驚艷,被迫分離時的絕望,初入宮闈時的忐忑與野心,與妹妹聯(lián)手時的風光,還有……那日宮中重逢時,劉康克制又痛苦的眼神……
愛與恨,癡與怨,榮與辱,最終都化為了無邊的死寂。她就像一株被強行剝離了土壤的藤蔓,迅速枯萎下去。容顏依舊絕美,卻失去了所有的生機與光彩,如同一尊沒有靈魂的玉雕。
增成舍內(nèi),趙合德聽著宮人匯報趙飛燕日漸消沉、形同槁木的狀態(tài),面上無波無瀾,只淡淡吩咐:“既如此,便好生伺候著,別讓她真死了。一應用度,不可短缺?!彼荒茏尳憬闼?,那會留下話柄。她要讓她活著,作為一個“瘋了的廢妃”活著,徹底失去任何興風作浪的可能。
處理完姐姐的隱患,趙合德將全部精力投入到鞏固自身和兒子的地位上。她深知雙生子的身份敏感,雖帶來祥瑞之名,卻也易招致“非長”、“孿生不祥”等非議。她必須主動出擊,將一切潛在威脅扼殺在萌芽中。
她首先加強了對自已三個兒子的控制?;书L子劉歆身邊的嬤嬤、乳母、啟蒙師傅,皆被她以“更穩(wěn)妥”為由,或調(diào)換、或安插進自已的人,并用系統(tǒng)兌換的【隱性忠誠烙印】
影響,確保劉歆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下,且與生母家族保持距離。對于雙生子劉健和劉興,她更是親自挑選心腹之人,嚴防死守,絕不假手他人。
同時,她開始利用自已“昭儀身份”的影響力,
干涉前朝。她通過劉驁身邊得寵的宦官,以及一些暗中投靠她的低階官員,不斷釋放關(guān)于雙生子乃“天賜祥瑞”、“佑我大漢”的言論,并有意無意地提及皇長子生母卑微、體弱多病(張良媛生產(chǎn)而亡被刻意渲染),暗示唯有身份尊貴、健康聰慧的嫡子(雖未正式立后,但其子已被視同嫡出)才堪當大任。
這些言論潛移默化,逐漸在朝野形成一種輿論氛圍。加之劉驁對趙合德母子的極度寵愛,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看好雙生子的未來,尤其是次子劉康(與陛下兄弟同名,似乎更得陛下微妙關(guān)注)。
這一日,一位素以耿直敢言聞名的御史大夫孔光,竟在朝會上出列,上奏道:“陛下,皇次子劉康,聰穎靈秀,名應祥瑞(與陛下宗室同名,亦寓健康之意),且為中宮昭儀所出,身份尊貴。臣聞,立儲乃固國之本,皇長子雖長,然生母微賤,體弱多福?。ò抵钙淠冈缤觯址巧琊⒅?。為江山計,臣冒死懇請陛下,早定儲位,以安天下之心!”
此言一出,滿朝嘩然!雖然立儲之事早有議論,但如此直接地貶低皇長子、推崇次子,還是首次!
劉驁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。他寵愛合德和次子不假,但對長子劉歆也并非毫無感情??坠膺@番話,太過尖銳露骨,讓他極為不悅。
“放肆!”劉驁呵斥道,“立儲乃國之大事,豈容你妄加置喙!皇長子與次子皆朕之愛子,朕自有考量!退下!”
孔光被呵斥,悻悻退下,但他的話卻像一顆種子,留在了某些人心中。
退朝后,劉驁心煩意亂地來到增成舍。趙合德察言觀色,早已通過眼線得知朝堂之事。她并未急著為兒子爭取什么,反而溫言軟語地勸慰劉驁:“陛下息怒??状蠓蛞彩菓n心國事,言語雖直,其心可鑒。只是立儲之事關(guān)乎國本,確需慎重。歆兒、健兒、興兒都是陛下的骨肉,無論將來如何,臣妾只愿他們兄弟和睦,共同輔佐陛下才是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