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寸?他當(dāng)然知道什么是分寸??僧?dāng)那個穿著警服的身影一次次闖入腦海,某種危險的沖動就在血管里蠢蠢欲動。他想起審訊室里她最后那句話——“你的人生,從這一刻起,不一樣了?!?/p>
確實不一樣了。過去他游戲人間,覺得什么都無所謂;現(xiàn)在卻莫名想要撕開那層冷靜的外殼,看看底下藏著什么。
這種念頭讓他自已都覺得荒唐。
深夜的酒吧喧囂依舊。毛杰坐在最角落的卡座,面前擺著半杯威士忌。舞臺上旋轉(zhuǎn)的彩光掠過他的臉,明明滅滅。幾個常來的姑娘試圖靠近,都被他陰沉的臉色嚇退。
他拿出手機,屏幕停留在通訊錄界面,“安心”兩個字懸在指尖,遲遲沒有按下。他甚至不知道這個號碼是不是真的——那天在審訊室外,他鬼使神差地記下了貼在墻上的內(nèi)部通訊錄上她的名字和號碼。
理智告訴他該刪除,手指卻違背意愿地點了編輯,在備注欄里加了個符號:。
綠色的嫩芽,與那個冷硬的身份格格不入,卻莫名契合她偶爾流露的、轉(zhuǎn)瞬即逝的柔軟——比如提及家人時微微垂下的眼睫,又比如離開審訊室前,他瞥見她下意識摸了摸左手中指,那里有一道淺淺的戒痕。很淡,幾乎看不見,但確實存在。
這個發(fā)現(xiàn)讓他心頭莫名一緊。她有過婚姻?或者至少,一段認(rèn)真的感情?
威士忌的灼熱感從喉嚨一路燒到胃里。他仰頭飲盡最后一口,冰塊在杯底發(fā)出清脆的碰撞聲。吧臺后的電視正在播放本地新聞,緝毒大隊破獲跨省販毒案的報道里,鏡頭掃過列隊的警察。安心站在隊伍末尾,帽檐壓得很低,只能看見抿緊的唇線和挺拔的肩背。
毛杰盯著那個模糊的身影,直到畫面切走。
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,大概十四五歲的夏天。他無意中在父親書房的暗格里發(fā)現(xiàn)一把槍,烏黑的金屬泛著冷光。他嚇得連夜發(fā)燒,夢里全是黑洞洞的槍口。病好后他試圖問父親,卻被狠狠扇了一巴掌:“不該看的別看!不該問的別問!”
那是他第一次真切地觸摸到毛家光鮮表皮下的黑暗。后來他學(xué)會了視而不見,學(xué)會了在灰色地帶游走,用酒精和喧囂麻痹感知。直到遇見安心,她像一面擦得太亮的鏡子,逼他重新審視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污跡。
手機突然震動,是大哥毛放發(fā)來的消息:「明天老地方見面,爸有事交代」
簡短一行字,像某種不祥的預(yù)兆。毛杰盯著屏幕,指尖發(fā)涼。他明白這條短信背后的含義——毛家這艘船,又要駛向更深的黑暗了。而這一次,他忽然不確定自已是否還想繼續(xù)待在船上。
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,雨點敲打著玻璃,模糊了霓虹燈的色彩。他想起安心離開審訊室時挺直的背影,想起母親提及她時警惕的眼神,想起電視里那個模糊的輪廓。
種種線索在腦海中交織,織成一張無形的網(wǎng)。而他,正站在網(wǎng)中央。
威士忌的酒勁終于上頭,他閉上眼,耳邊仿佛又響起那個女人清冷的聲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