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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安心重生7（第2頁）

“我沒讓你舉報他們。”安心的聲音依舊平靜，像深夜不起波瀾的湖面，“我只是讓你看清楚，然后，為自已想一條后路。”

“后路？”毛杰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，“安警官，你覺得我這樣的人，還能有什么后路？身上流著毛家的血，就算我現(xiàn)在跑去自首，你們會信我嗎？我哥他們會放過我嗎？”

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和躁動。這些天“看清楚”的一切，非但沒有給他指明方向，反而將他推向更深的迷茫和恐懼。他知道自已在泥潭里，卻不知道該如何掙脫，甚至不確定自已是否還有掙脫的力氣和勇氣。

安心看著他，看著他眼底的掙扎和痛苦，看著他強(qiáng)裝鎮(zhèn)定實則瀕臨崩潰的邊緣。她沒有立刻說話，只是任由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。夜風(fēng)吹過，帶來遠(yuǎn)處模糊的車流聲和草木窸窣的聲響。

“毛杰，”良久，她才開口，聲音很輕，卻像帶著某種奇異的力量，穿透夜色，落在他心上，“路是人走出來的。后路，也是自已掙出來的?！?/p>

她微微前傾，目光鎖住他：“你現(xiàn)在覺得無路可走，是因為你還把自已當(dāng)成毛家的附屬品，以為只能和他們綁在一起，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。但你不是?！?/p>

她的眼神銳利如刀，仿佛要剖開他層層的偽裝，直視那顆被恐懼和慣性包裹的、真實的心。

“你是你自已?！?/p>

“選擇權(quán)，從來都在你自已手里。”

“是跟著他們一起沉下去，還是想辦法，哪怕用最難看、最痛苦的姿勢，也要掙扎著爬上岸?！?/p>

她頓了頓，語氣里帶上了一絲幾不可察的、近乎殘酷的冷靜：“這個過程，可能會失去很多，包括你現(xiàn)在視為理所當(dāng)然的‘家’。但至少，你能保住你作為‘毛杰’這個人，最基本的東西——自由，和未來?！?/p>

自由，和未來。

這兩個詞像投入死水里的石子，在毛杰心底激起了劇烈的漣漪。他怔怔地看著安心，看著她平靜無波的臉，看著她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的眼睛。

香煙燃盡，灼燙了他的指尖。他猛地回過神，將煙頭摁滅在石桌上。

為自已……掙一條后路？

他從未想過這個可能性。一直以來，他要么順從，要么消極抵抗，卻從未想過，或許他可以主動去打破這個困局。

這個念頭太過驚世駭俗，讓他心臟狂跳，血液奔涌。

他看著安心，夜色中，她的輪廓顯得有些模糊，唯有那雙眼睛，清晰而堅定。

“為什么？”他聽到自已干澀的聲音問，“為什么跟我說這些？你到底是想要我做什么？”

安心緩緩靠回椅背，目光重新投向遠(yuǎn)處的燈火，聲音飄忽得像一聲嘆息：

“我只是不想看到，一個本來或許還有機(jī)會走上另一條路的人，就這么毫無價值地爛掉。”

她站起身，拿起膝上的書，準(zhǔn)備離開。走過他身邊時，腳步微頓。

“毛杰，時間不多了?！?/p>

她留下這句含義不明的話，身影很快消失在公園小徑的黑暗中。

毛杰獨(dú)自坐在冰冷的石凳上，夜風(fēng)帶著涼意，吹拂著他發(fā)燙的臉頰和混亂的頭腦。

“為自已……掙一條后路……”

他喃喃自語，反復(fù)咀嚼著這幾個字。

遠(yuǎn)處，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，勾勒出這個龐大而復(fù)雜的世界的輪廓。而他，毛杰，第一次開始認(rèn)真思考，在這個世界里，除了做毛家的兒子和兄弟，他還能成為誰。

這個問題的答案，沉重得讓他幾乎無法呼吸，卻又像黑暗盡頭的一絲微光，誘使他不由自主地，想要向前邁出一步。

哪怕那一步，可能通往更深的未知，甚至……萬劫不復(fù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