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56章 風起嶺南（第1頁）

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深沉。廣州城卻已如炸開的蟻巢，火把的光龍在街巷間穿梭，兵卒粗暴的砸門聲、呵斥聲、婦孺的驚哭聲此起彼伏。監(jiān)軍太監(jiān)錢福震怒，嚴令封鎖全城四門及所有水路出口，挨家挨戶搜查“胡商巴波爾”一伙及其同黨，重點是所有胡人客棧、貨棧及可能藏匿船只的偏僻河灣。

都護府的精銳傾巢而出，配合府衙差役，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捕?？諝庵袕浡o張與恐懼，這座南國巨港在鐵蹄與刀鋒下瑟瑟發(fā)抖。

然而，他們注定要撲空。

當?shù)谝豢|天光刺破云層，照亮珠江口外那片隱藏著“破浪號”的僻靜海灣時，秦昭一行人已帶著獲救的六名鮫人安全登船。留守船員早已望眼欲穿，見到司丞不僅平安歸來，還帶回了被囚禁的鮫人，頓時士氣大振。

“升半帆，駛離海灣，保持警戒，沿海外圍巡航?！鼻卣褯]有絲毫耽擱，立刻下令?！捌评颂枴比缤K醒的海獸，悄無聲息地滑出海灣，融入晨霧彌漫的廣闊海域。

船艙內(nèi)，秦昭親自為年長的鮫人檢查傷勢。她自稱“瀾”，是南海鮫人部族中一位負責傳承古老知識的“祭師”。都護府囚禁她，正是為了逼問關于“海眼”（歸墟之眼）和“心淵之歌”的秘密。

“心淵之歌……那是什么？”秦昭一邊用自身溫和的力量替她疏導淤積的傷勢，一邊問道。

瀾的眼中流露出敬畏與恐懼交織的復雜神色：“那是……傳說中能與‘海眼’深處意志溝通的古老歌謠。據(jù)先祖留下的石板記載，海眼并非死物，它有自己的……‘心跳’和‘情緒’。心淵之歌，據(jù)說能平息它的躁動，也能……引動它的憤怒。都護府的人，想得到它，他們想……控制海眼！”

控制歸墟之眼？秦昭心中凜然。高力士和李隆基的野心，竟然膨脹到了如此地步！他們不僅追求長生，還想掌控那足以毀滅世界的恐怖力量？這簡直是玩火自焚！

“他們用你們的生命喂養(yǎng)那怪物，也是為了這個？”

瀾痛苦地點點頭：“那是‘深淵潛行者’，是海眼暴虐情緒在現(xiàn)實世界的投影之一。用充滿靈性的生命獻祭，可以暫時增強它與海眼的聯(lián)系，也能……一定程度上削弱海眼自身的‘屏障’。他們想用這種邪惡的方式，強行打開一條穩(wěn)定的通道！”

秦昭沉默了。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。朝廷的勢力不僅沒有遏制妖禍，反而在主動催化災難！必須阻止他們！

就在這時，負責了望的水手發(fā)出了急促的警報：“西南方向！發(fā)現(xiàn)三艘都護府戰(zhàn)船！正全速向我方駛來！”

追兵，還是來了！

來的正是鎮(zhèn)海都護府的主力戰(zhàn)船——兩艘高大的樓船和一艘速度更快的艨艟。它們顯然得到了確切情報，直撲“破浪號”藏身的海域而來。

“司丞，怎么辦？打還是走？”劉仁軌握緊了刀柄，眼中戰(zhàn)意沸騰。三年的憋屈，早已讓他渴望一場痛快的戰(zhàn)斗。

秦昭走到船頭，冷靜地觀察著逼近的敵船。對方船堅炮利（指床弩等），人數(shù)占優(yōu)，硬拼絕非上策。而且，一旦被纏住，更多的援軍可能會聞訊趕來。

“不走，也不硬打?！鼻卣炎旖枪雌鹨荒ɡ渚幕《龋芭闼麄兺嫱?。”

他下令道：“滿帆，轉向東南，利用風向和潮流，把他們引向外海！”

“破浪號”雖然破舊，但船體經(jīng)過特殊設計，在風帆操控上極為靈巧。在老練水手的操控下，它如同一條滑溜的海魚，巧妙地切入風向，速度陡然提升，向著東南方向的深海駛去。

都護府的船隊顯然沒料到“破浪號”如此果斷地逃向外海，略一遲疑，也紛紛調(diào)整風帆，緊追不舍。樓船速度較慢，但那艘艨艟卻速度極快，如同離弦之箭，逐漸拉近距離。

艨艟船頭，一名身著都護府校尉盔甲的將領，正揮舞著戰(zhàn)刀，厲聲喝罵：“叛賊秦昭！還不速速停船受縛！否則讓你等葬身魚腹！”

秦昭對身后的叫罵充耳不聞，他默默計算著距離和風向。當那艘艨艟進入一定范圍后，他眼中精光一閃，對劉仁軌道：“瞄準那艘快船的桅桿，用破甲弩！”

“破浪號”上裝備的并非普通弓弩，而是鑒妖司特制的、刻有破甲符文的強弩，威力驚人，但數(shù)量有限。劉仁軌親自操弩，瞄準，扣動扳機！

嗖！

一道烏光如同閃電般射出，精準地命中艨艟的主桅桿底部！

咔嚓！轟??！

碗口粗的桅桿應聲而斷，沉重的船帆帶著繩索砸落下來，頓時引起一片混亂。艨艟的速度驟減，在原地打轉，失去了追擊能力。

后方兩艘樓船上的都護府官兵看得目瞪口呆，他們沒想到對方在逃跑中還有如此精準犀利的反擊手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