遴選大會結(jié)束后,清寧喚來了絨絨球,在掌門和師兄師姐們欣慰滿意的眼神中,一把抓住晏溪塵的胳膊跳上絨絨球的背,朝棲霞峰飛去。
等棲霞殿出現(xiàn)在視線之中后,她從絨絨球背上跳下,往前走了幾步,才想起自己剛收了個徒弟,轉(zhuǎn)頭看他,他正跟在自己身后一步遠的位置。
她用指關(guān)節(jié)敲了敲眉心,腦子轉(zhuǎn)了一圈也沒想起來他叫什么:“晏”“晏溪塵,溪水的溪,塵土的塵。
”他答道。
她點點頭,交代道:“溪塵,殿中平日只有我一人居住,空著的房間你可隨便挑選一間,只是久未住人,得自己打掃一下,還有,安頓好之后去內(nèi)務(wù)堂領(lǐng)幾身弟子服和日常用品,后山有一處流動溫泉,去清洗清洗吧。
”晏溪塵低頭看了看自己,為了躲避魔族的追蹤,他連夜趕往云蒼山,衣尾和鞋面都粘上了不少泥土,與面前纖塵不染的女子和這輝宏的大殿相比,的確是格格不入。
“是,師父,弟子明白了。
”清寧吩咐完之后便回房了,今日起得太早,她得睡個回籠覺。
晏溪塵初來乍到,先繞著整個棲霞殿逛了一圈,摸清了殿內(nèi)大致結(jié)構(gòu),最后選了清寧隔壁的房間,收拾完之后又在山上逛了一圈,才慢悠悠地去了一趟內(nèi)務(wù)堂。
拿著新領(lǐng)的弟子服,他來到后山,溫泉在半山腰處的崖壁內(nèi),遠遠看去,竟像是懸在半空中一般,自山頂而下的溪流匯聚成瀑布砸在泉水中,使得此處煙霧繚繞,仿若仙境。
旁邊有條小路通往溫泉池,他順著小路而下,行至池邊,褪去臟衣服,抬腳踏入泉水中,溫熱的泉水立刻包裹了肌膚,熱氣爭先恐后地往毛孔內(nèi)涌,他閉上了眼睛,長吐一口氣,他已經(jīng)很久不曾如此放松了。
一刻鐘后,他睜開了眼睛,起身扯過岸邊的白布,擦干殘留的水珠,經(jīng)過熱水浸泡,他身上交錯著的大小不一的傷痕變得更加明顯,猶如一條條猙獰的蛇,正吐著蛇信子窺視著他身邊的每一處。
換好弟子服后,他準備原路返回,余光掃到池子邊緣似乎有一個洞口,他朝著洞口走去,霧氣彌漫的洞口后竟有一條通道,通道內(nèi)每隔一段距離便鑲嵌有一顆鴿子蛋般大小的夜明珠,整個通道雖狹窄卻還算明亮。
通道盡頭有一扇門,他推開門,映入眼前的是一面巨大的書架,書架上有各種各樣的書籍,上至天文下至地理,還有許多奇聞雜見的書籍。
輕敲兩下書架,空心的,他摸索了一會,找到了藏在第三排邊緣的按鈕,按下按鈕,書架緩緩分為兩部分,背后是一間寬闊的房間。
若是他沒有猜錯,此處應(yīng)是他師父的房間,房間內(nèi)靜悄悄的,物品擺放有些凌亂,案臺上好幾本未合上的書,雕刻了一半的木偶人,未入鞘的劍,散落在地的外衫。
經(jīng)過床榻之時,榻上有一團被子拱起的形狀,他放輕了腳步,行至塌邊,伸出的手遲疑了一下。
床簾掀開的一瞬間,他屏住了呼吸,生怕驚擾了睡夢中的人。
這便是師父的真實容顏嗎?傳言云蒼山的清寧仙長仙姿玉貌、容顏絕世,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假,他的師父的確擔得起這樣的贊譽。
床榻上的女子閉著雙眼,睡姿不太規(guī)矩,被子只堪堪蓋住一半身子,他輕柔地拉過被子,用被子完全將師父蓋住,才默默退出了房間。
是夜,窗外月色正好,蟲鳴聲孜孜不倦地往耳朵里鉆。
晏溪塵躺在床榻上,卻沒有絲毫睡意,腦子不由自主浮現(xiàn)出當年的畫面。
五年前,他被關(guān)在暗無天日的地牢中,牢里陰冷臟濕,彌漫著令人想吐的味道,他知道,那是尸體腐爛后的臭味。
和他一同被捉來的人當中,有一大半已經(jīng)成為了這臭味的來源,妄圖逃跑的后果只有一個字——死。
他們每日的任務(wù)便是拿著顆眼珠般大小的珠子,去人族收集“怨憎惡貪嗔癡”六感,每日收集滿了,珠子便會由白色變成黑色,若是珠子變不成黑色,便要承受十道鞭刑,鞭子上有倒刺,每打一鞭都會嵌入肉里,再勾著血肉生生拔出。
他算是幸運的,至少命還在。
不是沒想過逃走,只是體內(nèi)被下了毒,必須每日將珠子帶回,換取壓制毒性的藥,不然便會毒發(fā)身亡。
而且,體內(nèi)的魔氣他尚難以控制,若沒有萬全之策,他不會冒著丟命的風險去做那些愚蠢的嘗試。
他不知道那些人收集六感有何用處,但經(jīng)過他的觀察,他猜測這個組織的幕后之人應(yīng)是魔族,還是魔族某個鼎鼎有名的大人物。
他被困在那個陰暗之地整整半年,夜晚被關(guān)在地牢中,晚上睡覺時老鼠從身上跑過已是尋常事,白日里常常吃不飽,還得受鞭刑折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