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神秘女賊的"戰(zhàn)利品"
2014年5月26日,合肥市公安局蜀山分局接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報案。一位名叫張瑞紅的女子聲稱,她位于合肥市某高檔小區(qū)的家中被盜,丟失了價值150余萬元的財物。這些物品包括購物卡、紀念幣、玉器等,其中僅購物卡就有300余張,還有珍珠項鏈、黃金首飾、玉制品和歐米茄女士手表等貴重物品。
張瑞紅報案時神情焦慮,言語間透露出對丟失物品的極度擔憂。警方很快意識到這不是一起普通的盜竊案,因為被盜物品的價值和種類都遠超常規(guī)。然而,更讓警方驚訝的是,張瑞紅的真實身份——她是安徽省銀監(jiān)局副局長胡沅的妻子。
就在張瑞紅報案后的第三天,2014年5月26日,合肥市公安局蜀山分局的偵查員們在該市一個小區(qū)內(nèi)實施了一場精密的抓捕行動。他們成功抓獲了兩名女性犯罪嫌疑人:30歲的湖南女子唐水燕和20歲的陜西女子房云云。現(xiàn)場查獲的贓物包括大量購物卡、手表、香煙等物品,價值數(shù)十萬元。
在審訊過程中,唐水燕和房云云很快供認了她們在合肥的兩起盜竊案,涉案財物價值高達200余萬元。然而,當警方詢問她們從張瑞紅處盜竊的物品去向時,兩人卻保持沉默,拒不交代。這反常的態(tài)度引起了警方的注意,他們意識到這兩名女賊背后可能隱藏著更大的秘密。
隨著調(diào)查的深入,一個精心策劃的跨省盜竊團伙逐漸浮出水面。警方發(fā)現(xiàn),唐水燕和房云云背后有一個名為林曉君的男子在幕后指揮。這個盜竊團伙的作案目標非常明確——專門針對政府官員的辦公室和住所進行盜竊。
更令人震驚的是,這個團伙利用法律對孕婦和哺乳期婦女的特殊保護,專門招募處于這一時期的女性實施盜竊。唐水燕被捕時正在哺乳期,而房云云則已經(jīng)懷孕6個月。這一發(fā)現(xiàn)讓警方意識到,他們面對的不是普通的盜竊團伙,而是一個精心研究法律漏洞、有組織、有預謀的犯罪集團。
二、"女佐羅"的誕生
唐水燕,1984年出生于湖南武岡一個普通農(nóng)家。高中時因生病輟學,之后到東莞一家鞋廠打工,成為一名刷膠員。每天,她要經(jīng)手6000雙運動鞋,但月工資卻很低。她知道這些"彪馬"牌運動鞋要賣幾百元一雙,但她腳上穿的鞋卻只有幾十元,很快就會穿破。
2006年春天,22歲的唐水燕在一位老鄉(xiāng)"姐姐"的帶領(lǐng)下,第一次溜進了一座政府大樓。她們撬開一間廳長辦公室的大門,又打開里面的小門,眼前的景象讓唐水燕驚呆了——辦公室里到處都是煙酒禮品,"凡是有空的地方全部填滿"。
這次經(jīng)歷徹底改變了唐水燕的人生軌跡。她和"姐姐"拿走了90多條香煙和近百張購物卡,不得不拖著一只麻袋離開。"姐姐"找人銷贓,一共賣了十幾萬元,唐水燕分得5萬元。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錢,也是她走向職業(yè)盜竊道路的開始。
2007年,唐水燕開始單獨作案。她學會了使用假身份證,有時叫"朱玲",有時叫"李娜",用于進入機關(guān)大樓前的登記。她逐漸摸索出一套尋找目標的方法:進樓后先在一樓尋找指示牌,如果沒有領(lǐng)導辦公室的門牌號,"就直接上六樓、八樓,高的就上十六、十八樓,看哪個大門上沒牌子,但門口有地毯"。
唐水燕還發(fā)現(xiàn),"領(lǐng)導的門長得不一樣,不是兩層,就是要刷卡的電子鎖"。她有時在午休時作案,有時在晚上下班以后。她會拿走官員桌上的通訊錄,因為"里面肯定有其他領(lǐng)導的號碼",提前打個電話,就能確定辦公室里有沒有人。
在長期的盜竊生涯中,唐水燕逐漸形成了自己的"職業(yè)準則":只偷官員辦公室,不偷老百姓。她的理由很簡單:首先,偷官員的收益高,幾乎每次都"收獲頗豐";其次,官員辦公室里的財物大多是"灰色收入",官員們?yōu)榱俗陨砬巴?,往往甘愿承受損失而不敢報案,這樣比較"安全"。
唐水燕曾對記者說:"2008年5月,我在南京國土資源廳一間辦公室內(nèi)偷了很多購物卡和幾盒冬蟲夏草。我將這些東西打折賣了,一次就賣了18萬元。"她還提到,她的同伴房云云在合肥一下子偷了600多張購物卡,每張面值從1000元到5000元不等。
隨著時間推移,唐水燕的盜竊技巧越來越嫻熟,她甚至開始總結(jié)出一套理論,理論與實踐相結(jié)合,很快成為業(yè)界頂尖高手。她的盜竊范圍也越來越廣,從2008年至2014年,唐水燕先后在江蘇、浙江、河南、湖南、山西、山東、安徽7省份作案,盜竊地點涉及11個政府、事業(yè)單位辦公室以及13名官員的家中,涉案金額上百萬。
三、"盜亦有道"的女賊
唐水燕與普通小偷的不同之處在于,她不僅是為了錢財而盜竊,還逐漸形成了一種獨特的"正義感"。她在作案時常常會帶上照相機,在案發(fā)辦公室對所獲贓物及相關(guān)官員身份信息進行拍照留證。
2012年初,唐水燕在網(wǎng)上看到一則"小偷反腐,高官落馬"的新聞后,決定也為自己留條"后路":"作案時拍照留證,被捕后舉報減刑"。她曾對記者說:"剛開始的時候,那些當官的辦公室里的東西把我驚呆了。最近幾年里,我在作案時常會帶上照相機,在案發(fā)辦公室對所獲贓物及相關(guān)官員身份信息進行拍照留證。"
唐水燕在接受記者采訪時,詳細描述了她的兩次典型盜竊經(jīng)歷。2012年10月31日,她利用技術(shù)性開鎖方式進入湖南省建設廳四樓一房間,房內(nèi)辦公桌上職務牌標注的是該廳一副廳級干部。在這間辦公室內(nèi),她找到大量禮品及財物,具體有:數(shù)目不等的海參、冬蟲夏草、極草片、香煙、名酒等,以及2塊歐米茄女式手表、3個大概30多克的金元寶、1個和田玉吊墜、1枚男式鉆戒和價值大約3萬元的購物卡等。
2013年7月24日,她開鎖進入湖南省質(zhì)量技術(shù)監(jiān)督局8樓,在一間廳領(lǐng)導辦公室及其附帶臥室內(nèi),唐水燕找到大量香煙、茅臺酒、人參、茶葉等禮品以及一個尚未拆封的蘋果筆記本電腦,并在房間衣柜里找到放置在該辦公室內(nèi)的一個保險柜的鑰匙,拿走存放其中的1塊歐米茄手表、1塊梅花王男表、金手鐲2個、戒指2枚。
"兩次盜竊我都把偷得的東西堆放在辦公桌上,和辦公室主人的名牌放在一起拍了照片。"唐水燕說。這些照片后來成為她向紀委舉報的重要證據(jù)。
唐水燕的"盜亦有道"還體現(xiàn)在她對清官的態(tài)度上。有多次,她開鎖后發(fā)現(xiàn)職務牌上確實是廳長局長,但屋里除了堆積如山的文件和幾盆綠植、一些雜物,并沒有大堆禮品。這種時候,她會小心地帶上門離開,不僅不會"失望",反而會充滿敬意。
"總有好官,他們的辦公室很干凈,我很佩服。"唐水燕說。這種對清廉官員的敬意,讓唐水燕在眾多小偷中顯得與眾不同,也讓她獲得了"當代梁山女好漢"、"業(yè)界良心"、"盜亦有道"等贊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