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壽宴前的狂歡與隱患
1。1八十大壽的籌備:熱鬧里藏著危機
2020年8月29日,安李村村民李培厚要在聚仙飯店辦八十大壽。按當?shù)亓曀?,壽宴分早晚兩餐——清?點起,親友陸續(xù)趕來吃“長壽面”,中午再辦正式宴席。李培厚愛拉二胡,戲友們吃完早飯就往后院搭舞臺,準備用蒲州梆子助興,院子里的笑聲、樂器調(diào)試聲混在一起,沒人察覺危險正逼近。
聚仙飯店在陳莊村陶云公路邊,開了十多年,是周邊村莊辦紅白事的“首選地”。老板祁建華2003年注冊了“襄汾縣陶寺鄉(xiāng)陳莊聚仙酒家”,經(jīng)營范圍是中餐,但很少有人知道,這棟看似熱鬧的飯店,是用20年違規(guī)擴建堆出來的“危房”。
1。2八次擴建的禍根:無資質(zhì)的“補丁建筑”
1993年,祁建華沒辦任何手續(xù),在自家承包的責任田里蓋了兩層房。此后20多年,他找無資質(zhì)的包工頭、甚至親友,先后8次擴建,2016年終于形成總面積1157。05平方米的規(guī)?!戏績蓪游彘g、西平房兩間、北房兩層五間,南北房之間用預制板和彩鋼瓦搭了雙層空間,成了辦宴席的“宴會廳”。
這些擴建全是“五無工程”:無設(shè)計、無監(jiān)理、無驗收、無資料、無維護。建筑是磚混結(jié)構(gòu),樓面板大多用預制板,宴會廳頂板靠8根370毫米x370毫米的空心磚柱支撐,且用了不符合規(guī)范的“包心砌法”。北樓二層A區(qū)的預制板上,堆了近1米厚的高爐水渣當保溫層,早超出了承重極限。
事故調(diào)查組后來認定:宴會廳東北角的磚柱3長期處于高應(yīng)力狀態(tài),北樓二層的預制板更是承受著遠超允許值的荷載——受水前實際荷載是允許值的3。53倍,下雨后變成4。2倍。再加上2020年8月當?shù)亟涤瓿?80毫米,雨水讓保溫層變重,宴會廳一側(cè)積水,本就脆弱的建筑成了“定時炸彈”。
二、五秒坍塌:從喜慶到地獄
2。1瞬間的崩塌:煙塵里的生死離別
9時40分,“嘩啦”一聲巨響突然炸開,像煤氣罐爆炸,濃煙沖天。61歲的王國平在后院看搭舞臺,抬頭就見宴會廳頂部往下塌;村民李同濤在現(xiàn)場主持,他后來心有余悸:“幸好五六十人在院里聽戲,不然死的人更多”;67歲的孔先生在包間打牌,剛聽見“砰”的一聲,轉(zhuǎn)頭就見大廳成了廢墟。
幸存者回憶:“柱子崩了之后,頂子5秒內(nèi)就砸下來了,我跑出來時,后面的人沒跟上。”
最終,宴會廳、北樓二層南半部分和鋼結(jié)構(gòu)頂棚全塌了,坍塌面積252。59平方米。除2人自行逃生,57人被困——29人死亡、28人受傷,直接經(jīng)濟損失1164。35萬元。辦壽的李培厚因在廳外招待親友幸免于難,他的妻子卻沒出來。
2。2十八小時救援:與死神搶時間
事故驚動了上面,上面作出指示,應(yīng)急管理部、住建部、國家衛(wèi)健委派工作組趕赴現(xiàn)場,山西省委省政府領(lǐng)導直奔救援一線。
襄汾縣110接報后,消防、公安、120先到;10時02分,應(yīng)急管理局通知武警、藍天救援隊增援。最終,840名救援人員、20多輛大型裝備、15輛救護車集結(jié),從29日9時40分忙到30日3時52分,整整18小時。
山西天龍救援隊隊員李旭劍帶著手提破拆工具鉆進廢墟:“結(jié)構(gòu)不穩(wěn),隨時會二次坍塌,我們得先撐住危險部位,安全員盯著,一有動靜就撤?!蔽渚R汾支隊政委李明說,預制板廢墟只能先人工搬,大設(shè)備不敢用——怕碰塌剩下的建筑,“先用人把被困者搶出來,這是最要緊的”。
救援中,一名十來歲的女孩抱著手機給父親打電話,說自己在西北角。救援人員順著方向挖,找到時女孩已沒了呼吸;還有位老人用身體護住孫女,孩子獲救了,老人卻沒醒來。
67歲的孔先生從窗戶跳出后,發(fā)現(xiàn)妻子被困,不顧灰塵迷眼,又沖回去刨人。身高不足170厘米、體重百斤的他,硬是背出了兩個人。直到救援人員趕到,他才腿軟得站不住,手上、腿上全是傷。
30日凌晨3時52分,救援結(jié)束:57名被困者全找到,29人遇難,7人重傷、21人輕傷,無次生事故。李培厚獲救后錄了段視頻,對著鏡頭下跪,哭聲嘶啞:“遇難的都是我的親友,那些孩子……我對不起他們?!?/p>
三、監(jiān)管失守:41人被追責的背后
3。1調(diào)查結(jié)論:違法建筑的“全面違規(guī)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