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256章 第一個目標——竇汝昌（第1頁）

西北荒漠從不是養(yǎng)人的地方。日頭剛過正午，毒日頭懸在灰蒙蒙的天上，像一塊燒紅的烙鐵，把光和熱潑灑在連綿的沙丘上。沙子被曬得滾燙，踩上去時，鞋底像要被粘住，連空氣都被烤得扭曲，遠處的沙丘晃成一片模糊的黃影，風(fēng)裹著黃沙呼嘯而過，打在臉上像撒了把細針，疼得人下意識瞇眼，嘴里、鼻腔里鉆進的沙粒，咽下去時帶著砂紙磨過喉嚨的澀意。

放眼望去，天地間只剩一片枯寂的黃。沙丘一座連著一座，有的被風(fēng)雕出陡峭的刃脊，線條猙獰得像蟄伏的兇獸；有的堆成平緩的浪形，沙面被曬得發(fā)亮，嵌著幾?；野椎氖?；還有些沙丘底部被風(fēng)蝕出深溝，露出底下皸裂的巖層，像老人手上干裂的皮膚。偶爾能看見幾株枯死的胡楊，枝干扭曲如爪，指向天空，樹皮早已剝落干凈，露出里面淺黃的木質(zhì)，樹干上還留著風(fēng)沙打磨的細密紋路——它們在這荒漠里立了不知多少年，成了唯一能辨方向的“路標”。沙地上散落著幾具枯骨，有的是獸類的椎骨，有的是人類的指骨，都被曬得泛白，風(fēng)一吹，骨片在沙面上滾動，發(fā)出“咔嚓、咔嚓”的輕響，像這片土地在低聲嘆息。

羅恩站在一座沙丘頂端，墨色衣袍上沾了不少黃沙，領(lǐng)口、袖口積著薄薄一層，卻絲毫不影響他挺拔的站姿。他抬手抹了把臉，指尖蹭下一層細沙，指腹還殘留著陽光曬過的灼熱感。目光越過眼前的沙丘，望向遠方——根據(jù)龍虎山遞來的情報，竇汝昌最后出現(xiàn)的“黑風(fēng)口”，就在前方百里處。那是兩片巨型沙丘的夾縫，風(fēng)從夾縫里灌過時，能掀起丈高的沙暴，連雄鷹都不敢從那里飛過，是這荒漠里出了名的“鬼門關(guān)”。

他沒敢耽擱。雙腳微微分開，與肩同寬，膝蓋悄悄屈起，一縷精純的炁順著經(jīng)脈往下走，悄然纏上雙腿。炁勁貼著足底散開，像一層無形的涼墊，隔絕了沙子的滾燙——哪怕腳掌貼著沙面，也只覺一絲微涼，半點灼熱都碰不到。下一秒，他身形猛地一掠，如離弦的箭般射向遠方，墨色衣袍在風(fēng)中獵獵展開，又迅速貼回身上，只在沙面上留下一道轉(zhuǎn)瞬即逝的淡影，連一粒沙都沒被帶起。

他的速度快得驚人，卻穩(wěn)得不像話。穿行在沙丘之間時，腳尖只在沙面輕輕一點，便能躍起數(shù)丈遠，輕松避開風(fēng)蝕出的深溝；遇到低矮的沙脊，也不減速，身形微微一弓，像游魚般滑過，帶起的細沙剛揚起，就被他身后的氣流卷散，真真正正做到了“踏沙無痕”。風(fēng)在耳邊呼嘯，黃沙打在衣袍上，發(fā)出“沙沙”的聲響，卻絲毫擾不了他的方向——他始終盯著黑風(fēng)口的方位，目光銳利得像能穿透風(fēng)沙，每一步都踩得精準，沒有半分偏差。

與此同時，羅恩將精神感知緩緩鋪開。這感知不同于尋常修士的“炁探”，更像一張細密的網(wǎng)，融合了他獨有的感知方式，以他為中心，朝著四周急速擴散。感知掠過滾燙的沙面，能清晰捕捉到沙粒流動的細微軌跡；掃過枯死的胡楊，能察覺樹干內(nèi)部空朽的紋路，甚至能感知到樹皮下藏著的沙蟲；連遠處風(fēng)卷著沙粒撞擊巖石的“嗒嗒”聲，都能通過感知清晰傳遞回來，半點細微動靜都逃不過。

起初，感知范圍內(nèi)只有荒漠的死寂。除了偶爾掠過的沙雀——它們振翅時帶起的氣流都能被感知捕捉到——再無其他生命氣息。羅恩眉頭悄悄蹙起，心里隱隱發(fā)緊：竇汝昌左肩受了刀傷，水囊又被刺破，在這缺水缺糧的荒漠里，撐不了太久。他甚至能想象到，竇汝昌此刻可能正縮在某個沙坑下，嘴唇裂得滲血，傷口被風(fēng)沙吹得發(fā)炎，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疼……若是再晚一步，恐怕就真的來不及了。

就在這時，感知的邊緣突然傳來幾股異常的炁息。羅恩的心猛地一沉，精神瞬間繃緊——那是三股暴烈的炁息，帶著毫不掩飾的攻擊性：一股裹著鋒利的刀意，炁勁凌厲得像能割開風(fēng)沙；另一股泛著邪修特有的陰寒，透著一股血腥味，顯然剛沾過血；還有一股則混雜著焦躁，炁息波動雜亂，像是在急于求成。而在這三股炁息的包圍中，藏著一道微弱到幾乎要熄滅的炁息——那炁息時斷時續(xù)，像風(fēng)中搖曳的燭火，每一次波動都帶著疲憊與絕望，卻又頑強地撐著，仔細感知，還能察覺到一絲“六庫仙賊”特有的生機波動——是竇汝昌！

“找到了！”羅恩低聲自語，眼神瞬間變得銳利，像出鞘的利刃，連眼底都映著風(fēng)沙的冷光。他能清晰感知到，那三股暴烈的炁息正不斷壓縮竇汝昌的空間，每一次攻擊都帶著狠辣的殺意，而竇汝昌的炁息越來越弱，像是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——他已經(jīng)快撐不住了。

沒有絲毫猶豫，羅恩體內(nèi)的炁猛地提速，流轉(zhuǎn)速度比之前快了近一倍。他的身形驟然化作一道墨色流光，掠過沙丘時，帶起一道纖細的沙線，衣袍獵獵作響，連風(fēng)都追不上他的速度。原本百里的距離，在他全力疾馳下，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——遠處沙丘夾縫的輪廓越來越清晰，那道漆黑的縫隙就是黑風(fēng)口，而沖突的地點，就在黑風(fēng)口外側(cè)的一片亂石灘上，亂石堆里還能感知到竇汝昌微弱的炁息。

風(fēng)越來越大，卷起的黃沙打在臉上更疼了，羅恩卻渾然不覺。他的目光緊緊鎖著感知中的那道微弱炁息，心里只有一個念頭：趕在竇汝昌的炁息徹底熄滅前趕到，趕在那些追兵的刀落下前趕到，擋住他們，再遞上一口水，一塊干糧——哪怕只有一口，也能讓竇汝昌多撐片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