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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雕梁畫棟暗生情愫 把脈問診驚悉隱疾（第3頁）

“再珍貴的藥材，也是給人用的?！鞭ツ锎驍嗨?，語氣溫和卻堅定，“王師傅的手藝，值這個價。你若推辭，便是看不起我這東家了?！?/p>

話說到這份上，王木匠只得應(yīng)下。他離去時，背影在夕陽里拉得很長。蕙娘站在藥房門口目送他，直到那靛藍身影消失在月亮門外，才緩緩轉(zhuǎn)身回到案前。她拿起王木匠用過的茶杯，指尖摩挲杯沿，那里還殘留著一點溫度。

陳福悄聲進來：“夫人，王師傅的燕窩粥，是從公中出，還是……”

“從我私賬里走。”蕙娘道，“另外，你悄悄去打聽，王師傅家中境況究竟如何，還有他平日都用些什么藥，藥方子若能弄來最好。”

“是?！标惛?yīng)下，遲疑片刻，低聲道，“夫人，有些話老奴不知當(dāng)講不當(dāng)講……”

“你說?！?/p>

“王師傅雖好，但畢竟是……外男。夫人常與他單獨相處，恐惹閑話。縣里那些長舌婦，嘴巴可不饒人?！标惛Ｕf得小心翼翼。

蕙娘沉默片刻，望向滿墻的藥柜。那些小小的抽屜里，裝著千百種藥材，能治身病，卻治不了人心。她輕輕道：“陳伯，我守寡七年，自問對得起明禮，對得起陳家。如今我只是想救一個人，一個……或許能讓我覺得這日子還有些意思的人。旁人要說什么，由他們說去?！?/p>

陳福看著女主人挺直的背影，終究嘆了口氣，不再多言。

夜色漸深，蕙娘獨自在藥房配藥。她根據(jù)白日診脈的結(jié)果，寫下一張方子：人參、黃芪、當(dāng)歸、丹參、三七、酸棗仁……都是補氣養(yǎng)血、寧心安神之品?？蓪懙阶詈螅Ｏ鹿P。總覺得還缺一味什么，一味能連通心脈、化開瘀阻的關(guān)鍵之物。

她起身走到藥柜前，拉開一個個抽屜查看。甘草的甜、黃連的苦、薄荷的涼、當(dāng)歸的香……各種氣味混雜，卻都不是她要的。忽然，她目光落在最上層一個很少開啟的小抽屜上，那抽屜上貼的標(biāo)簽字跡已模糊，但她記得，那是陳明禮生前存放一些稀有藥材樣本的地方。

她搬來凳子，踮腳拉開抽屜。里面是幾個小錦囊，她逐一打開：一朵干枯的雪蓮花，一塊龍眼大的琥珀，幾片薄如蟬翼的犀角片……最后一個小錦囊里，是一株僅有三片葉子、已完全干枯的草。草葉形如蝶翅，葉脈呈暗金色，即便干枯了，仍能看出生前的不凡。

蕙娘小心拈起這株草，湊到燈下細看。葉片背面有極淡的朱砂筆記：“風(fēng)波草，生于絕壁，三十年一葉，通心脈，活死血。然極罕，余行醫(yī)三十載，僅見此一株，惜已枯。”

風(fēng)波草！

她心頭一震，忙翻查陳明禮的手札。終于在一本游記般的筆記里找到相關(guān)記載：“崇禎元年，于霧靈山絕壁偶見風(fēng)波草，其側(cè)有異獸守護，不敢近取，僅遠觀描其形。此草乃治心脈痼疾圣藥，然天生地養(yǎng)，強求不得。”

筆記旁還有幅素描，畫的正是三片蝶形葉的草，與手中這株枯草一般無二。

蕙娘握著那株枯草，心跳如鼓。若能有新鮮的風(fēng)波草入藥，王木匠的病，或許真有轉(zhuǎn)機?？伸F靈山絕壁、異獸守護……明禮當(dāng)年都不敢輕取，她一個婦人，又如何能得？

她走回案前，將風(fēng)波草枯葉小心包好。窗外月色如霜，清冷地灑進屋里。她想起王木匠說“活到哪天算哪天”時的淡然，想起他雕木時那雙專注而明亮的眼睛。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，越來越堅定。

她要去找風(fēng)波草。為了救他，也為了……心里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牽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