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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傷口邊緣整齊,確系刃傷無疑。但正如支秩之前所發(fā)現(xiàn),創(chuàng)口處的皮肉呈現(xiàn)出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干白色,毫無血色,與周圍皮膚的青白倒是頗為接近,若不細看,幾乎難以察覺其異常。
仵作的眉頭也皺了起來。他驗尸多年,見過各種傷口。生前所受創(chuàng)傷,無論大小,因血液尚在流動,創(chuàng)口必然有血漬浸潤,肉質(zhì)多呈暗紅色,周圍或有血暈、血癍。而死后造成的損傷,因血脈已停,則創(chuàng)口蒼白,無血。眼前這傷口,形態(tài)是生前所致(邊緣整齊,有生活反應(yīng)跡象,但仵作當時知識可能無法精確判斷細微生活反應(yīng)),但顏色卻完全符合“死后傷”的特征!
這實在太矛盾了!仵作反復(fù)查驗,甚至用熱水、糟醋等物熏洗傷口,那肉色依舊干白。他額頭上滲出了汗珠,這等怪異情形,他從業(yè)以來竟是頭一次遇到!
“回稟大人,”仵作起身,面帶難色,向黃知縣匯報,“尸體周身只有肋下這一處刃傷,別無其他明顯傷痕。只是……只是這傷口甚是奇特,按其形態(tài),應(yīng)是利刃所致,但其肉色干白,毫無血蔭,按常理……又像是人死之后才造成的?!?/p>
“什么?”黃知縣一愣,“死后造成的?”
“這……按一般經(jīng)驗而言,確實如此?!必踝鞑桓野言捳f死,“但小的才疏學(xué)淺,如此矛盾的傷情,實屬罕見。”
黃知縣也犯了難。他起身親自走到尸體旁,蹲下仔細察看那道傷口。果然如仵作所言,創(chuàng)口皮肉干癟發(fā)白,別說鮮血,連一絲血絲都看不到。這與他想象中血肉模糊的殺人傷口大相徑庭。
公堂之上,俞厥成曾說這傷口可能是連宇、支秩為訛詐而事后偽造。難道……竟被他說中了?黃知縣心中天平開始傾斜。
就在這時,那仵作為了解惑,也是為自己脫責,想起一本權(quán)威著作,連忙躬身道:“大人,小的記得,宋慈宋提刑所著的《洗冤錄》中,似乎對生前死后傷痕之別,有詳盡論述。此書乃檢驗圭臬,或可解惑??煞衽扇怂倩乜h衙,取《洗冤錄》來對照查驗?”
黃知縣聞言,正欲點頭。不料,站在一旁的俞厥成忽然上前一步,躬身施禮,語氣誠懇地說道:“大人,何必勞煩衙役兄弟再跑一趟?巧得很,小人家中正好藏有一本《洗冤錄》。小人平日閑暇,也喜讀些雜書,尤其律法、刑名之類,以期知法守法。此書就在書房,小人這就去取來,供大人與仵作先生參考?!?/p>
此言一出,眾人都是一怔。黃知縣更是頗感意外,隨即面露喜色:“哦?俞員外家中竟有此書?甚好!速去取來!”
支秩和連宇對視一眼,心中都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。這俞厥成,未免也太“配合”了!他家里怎么偏偏就有這本關(guān)鍵的書?
俞厥成應(yīng)聲退下,不多時,便雙手捧著一本線裝舊書回來,恭敬地呈給黃知縣。書皮上,正是《洗冤錄》三個楷體大字。
黃知縣接過書,遞給仵作:“快!查找相關(guān)章節(jié)!”
仵作連忙翻找,很快,便找到了論述刃傷鑒別之處。他仔細閱讀片刻,臉上露出恍然之色,隨即高聲誦讀起來,聲音在寂靜的停尸房內(nèi)格外清晰:
“凡生前刃傷,即有血漬,其所傷處血瘀,四畔創(chuàng)口多血花鮮艷。若死后用刃割傷處,肉色即干白,更無血花。蓋以死后血脈不行,是以肉色白也!”
這一段文字,如同重錘,狠狠敲在黃知縣的心上,也敲碎了連宇和支秩最后的希望!
書中白紙黑字,寫得明明白白!生前傷,有血;死后傷,肉色干白!連宗肋下這傷口,正是“肉色干白,更無血花”!與書上描述的“死后用刃割傷”的特征,完全吻合!
黃知縣一把奪過《洗冤錄》,自己又反復(fù)看了幾遍,確認無誤。他再低頭看看連宗的傷口,越看越覺得,這傷口就是書上所說的“死后傷”!
剎那間,他心中所有的疑慮似乎都煙消云散。原來如此!真相竟是這般!他猛地抬起頭,目光如電,射向跪在地上的連宇和支秩,臉色陰沉得可怕。
案件的走向,在這一刻,因為一本《洗冤錄》,因為一段被機械理解的條文,發(fā)生了根本性的、徹底背離真相的逆轉(zhuǎn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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