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50章 南通：長江入?？诘目椌W(wǎng)人、紅廟與河港余生（第1頁）

離開青島那日，黃海上泛起晨光。碼頭的吊臂仍在運(yùn)轉(zhuǎn)，我背起行囊，沿著中國東部最古老的航路一路南下。輪船順著海岸緩緩行駛，經(jīng)過連云港、鹽城，最終駛?cè)肓碎L江入海口的支流區(qū)域。

那是南通——長江之尾、東海之首，一座與水為鄰、與風(fēng)為伴的城市。

我站在船頭，看江水與海潮交織的涌浪撲向船身，腦海里響起《地球交響曲》的那一段低沉悠長的管弦。地圖的指針再次微微顫動，像是在提醒我，這里，不只是地理的節(jié)點(diǎn)，更是故事的折點(diǎn)。

一、江與海之間的城市

我住進(jìn)了一家靠江而建的老客棧，老板娘姓朱，祖上是水上人家。她一邊端茶，一邊笑著說：“你是按圖找路的吧？走到我們這兒，算是走進(jìn)‘水底書頁’了。”

我問她何意。

她瞇眼看江，“你看看這江，看起來平靜，其實(shí)底下翻著老底子呢——沉船、舊碼頭、古石樁，全埋在淤泥下了?！?/p>

第二天清晨，我起身前往南通城外的濱江晨市。

這是一片依江而起的露天市場，天未亮，漁民的攤已排得密密麻麻。新鮮捕來的刀魚、鰣魚、江蝦被堆在木盆里，海水還未退凈，攤主便已吆喝開市。

一位年近七十的老漁民坐在破木箱上，一邊修補(bǔ)漁網(wǎng)一邊唱起古老的南通小調(diào)：

“長江走三江，網(wǎng)撒三百丈。

風(fēng)起云不動，心穩(wěn)船才張。”

我坐到他身邊，他把網(wǎng)線遞給我，“來，你也穿一個扣子?！?/p>

我笨手笨腳地學(xué)著，他哈哈笑說：“你這手，是寫字的，不是下網(wǎng)的?！?/p>

我笑著答：“但想記下這一網(wǎng)風(fēng)浪?！?/p>

他點(diǎn)頭，“那你記牢了，這網(wǎng)不是為了魚，是為了活。”

二、紅廟街的磚與火

午后，我來到老城中的紅廟街。

這是一條比城市還老的巷子。紅磚鋪地，兩側(cè)是清代遺留下的老宅與書鋪，門口貼著手寫的“紙張、雕版、印泥”。偶爾還能聽見胡同深處傳來書法拍紙的“噠噠”聲。

一位老爺子在街角開了一家藏書閣，門上寫著“默記齋”。他姓尤，是南通本地的退休教師，書閣里藏著一整墻關(guān)于長江口民間傳說、舟船工藝、河神廟志。

我問他：“這條街為什么叫紅廟街？”

他不假思索：“因?yàn)橛谢??！?/p>

我不解。

他抬頭指著斜對面一座朱紅色的道觀遺址，“那兒過去是祭江神的紅廟，逢年祭火燈，火能指航向，也能送亡人。廟雖沒了，名留下來了?！?/p>

我望著那片斑駁的紅墻，忽然覺得這街巷不是空間，而是一段活著的時間回廊。

三、通揚(yáng)運(yùn)河·沉船遺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