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通揚運河·沉船遺影
離開市區(qū)后,我順著地圖前往通揚運河遺址段。
這條千年古運河連接長江與大運河系統(tǒng),曾是南通繁華的重要動脈。如今主航道已廢棄,岸邊雜草叢生,枯樹投影如老船殘影。
我走進一座破敗的船廠遺址,銹蝕的龍門吊已斜斜塌下,唯有幾只舊鐵錨還緊扣在岸邊,像是守望最后一艘未歸的船。
一位頭發(fā)花白的老工人正倚著殘墻曬太陽,他說自己姓丁,年輕時就在這里鉚船。
“你看那邊,那塊被青苔遮住的水泥臺子?那是‘通江一號’的龍骨平臺。我們幾十人三個月一艘,送去上海、寧波,裝貨出海。”
我問:“現(xiàn)在都沒了?”
他望著水面嘆口氣,“沒了。但還記得它們。你去海邊,有時還能看到它們的銹痕。”
我點頭,心中默記。他說的是船,我卻聽出了人——那些曾撐起河港的人,正如廢船一般,被風吹進記憶的深水區(qū)。
四、海門風口·織網(wǎng)與送別
我決定前往南通的入??凇iT。
那是江海交匯處,風極大,浪極長,灘極闊。
在一個村落,我看見幾十位漁婦正合力織一張五十米的深海網(wǎng),動作整齊如一。
其中一位老婦人邀請我?guī)兔€。她邊織邊說:“這網(wǎng)是送給出海的老三,他這次要去舟山,不知要漂幾天?!?/p>
我問:“你們這樣織了多少年?”
她笑,“從我嫁進來那年開始?!?/p>
我追問:“你怕嗎?怕風大浪高?”
她將網(wǎng)抖開,朝我眨眼,“怕啊。但風和浪都不是最兇的,等人回家的那種空,才最難熬?!?/p>
日落時,她們合力將網(wǎng)卷好,裝進小船,放在老三的門口。
我寫下:
“海風終究要起航的,但人心,是岸?!?/p>
五、地圖與江尾的筆記
我回到客棧的那夜,風從江口灌進房間。我點起一盞燈,攤開地圖,看著長江如蛇行千里的墨痕在南通收尾,忽而又張開一片海藍。
我在筆記里寫下:
“長江之尾,海風之口。南通不是目的地,是一次時代的縫合。舟船退去,漁網(wǎng)未斷,磚火不熄,故事繼續(xù)。‘地球交響曲’在此,奏響的是一段不愿遺忘的民間協(xié)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