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帶我走進(jìn)一個小展廳,里面陳列著鹽車模型、馬鞍、舊地圖、邊關(guān)軍服與一面發(fā)黃的邊境守備手令。
他點著陳列柜說:
“你看這鹽包,一百斤,五匹馬才換一口清茶?!?/p>
“你看這軍令,一字一句,全是火藥味?!?/p>
“你看這地圖,上面劃的是中國的邊?!?/p>
我問:“巴塘邊在哪兒?”
他笑了:“邊在每個人的骨頭里,不動時你忘記,一打風(fēng),你就知道它在那里?!?/p>
他說這話時,外面正好有陣風(fēng)吹過,館內(nèi)玻璃輕響,我忽覺地圖上的線條不再是抽象的空間分割,而是歷史刻下的長傷疤。
我寫下:“邊關(guān)不是一堵墻,是千萬人用腳印畫出的斜線?!?/p>
四、康巴跳神與燃火祭
傍晚,我被達(dá)瓦帶去參加一場藏族跳神儀式。那是在巴塘北山的村寨中,一年一度的火神祭日。
寨中老人披紅綢、著鹿皮,頭戴鷹羽面具,手持火把繞場而舞,身影在烈焰中翻轉(zhuǎn)如火中神靈。
我站在旁邊,一位少女遞給我一束香草,說這是“火引草”,意為請火來、請神降。
我問她信不信。
她說:“不信也得跳。山火不問信仰,風(fēng)神也不看身份證?!?/p>
那夜,跳神者口中高呼的咒語如雷貫耳,舞蹈者在火焰中穿行,像是將自己的血肉獻(xiàn)給山、獻(xiàn)給鹽、獻(xiàn)給他們守護(hù)的土地。
我寫下:“當(dāng)火成為儀式,它不再燒人,而是在照見人的骨頭?!?/p>
五、地圖與金沙江畔的烈光章
回到城中,我站在金沙江邊。江水在夜色中奔流如墨,江對岸燈火稀疏,一輛貨車緩緩過橋,尾燈如星,拖出一道橙色的軌跡。
我攤開地圖,將巴塘一筆描紅,在地圖下緣寫下:
“鹽與火之地,橋與邊之城。巴塘不是過渡,而是底線。它用沉默講述商路,它用風(fēng)講述國界,它用跳神與橋石,寫下一章不需翻譯的文明對撞詩?!?/p>
耳邊傳來江水低吟,一只狗在遠(yuǎn)處叫,城內(nèi)酒館傳出一曲低沉的漢藏混合調(diào)。
我知道,這章落筆,正是藏漢邊界文化在我心頭的重重一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