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,我前往紹興東郊的東湖。這里原為采石遺址,經(jīng)千年開鑿,形成半崖半水的奇景。
進入石門,頓覺陰涼如夜。巖壁高聳,湖水青碧,洞中回音陣陣,一艘小船在巖下飄蕩,似幽魂巡游。
一位本地老人站在石欄邊,低聲對我說:“這湖是人鑿出來的,鑿了八百年。你說,這水是不是男人的汗?”
我沉默良久,點頭。
他說:“紹興人能文也能武,這東湖就是證據(jù)。江南雖柔,但骨里是鐵?!?/p>
我站在湖邊,把這湖看作一面鏡子——它照見了文人的柔腸,也映出了匠人的刀鋒。
四、會稽山腳:碑林、蘭亭與竹簡上的風骨
次日清晨,我拜訪了會稽山。
這不是一座以險峻著稱的山,而是一座以人文厚重、碑林遍布而成名的山。
我首先登上山腰的蘭亭舊址。
竹林中,碑石林立。最著名的“蘭亭序”碑并不高大,但刻工之細、字勢之美,卻讓人駐足久久不動。
一位研究書法的青年蹲在碑前摹拓,他跟我說:“你看王羲之的字,是醉后所書。字里帶醉意,也帶清醒。”
我看那碑上字跡,如行云流水,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氣。
又走入山腹碑廊,一塊石碑上寫:“此地可埋骨,斯文不滅?!?/p>
那一刻,我明白:會稽之高,不在海拔,而在骨氣。
五、地圖與紹興的青墨卷頁
夜幕下,我回到河邊,打開地圖。
紹興的輪廓在我眼前逐漸清晰——它像是一卷半打開的青墨手卷,左邊是文人的筆,右邊是百姓的鏟,中間是一條流淌千年的烏篷船。
我在筆記中寫下:
“紹興是刀筆并舉的城市。它一手寫魯迅,一手鑿東湖;一邊泡黃酒,一邊祭英魂。‘地球交響曲’在此奏響江南中的雄音,喚醒沉默的風,銘記沉睡的骨?!?/p>
窗外烏篷船的櫓聲再度響起,我望著那船燈如豆,一顆心,像江水一樣慢慢沉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