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吼——?。?!”一聲壓抑到極致、充滿了無盡悲憤與毀滅欲望的咆哮,從司通喉中迸發(fā),震得溪谷兩側的積雪簌簌落下!它金色的瞳孔瞬間被血絲覆蓋,如同燃燒的熔巖!王莽!這個瘋子!這個暴君!他不僅對地心深處的滅世危機視而不見,反而變本加厲地用最殘忍、最原始的方式,屠殺敢于直言的忠良,用同胞的血肉來祭祀他那虛幻的野心和深埋地底的兇物!他徹底瘋了!這個政權,已經從根子上徹底腐爛!它不再是需要警告的對象,而是必須被摧毀的毒瘤!是阻擋在人類文明與毀滅深淵之間最頑固、最邪惡的絆腳石!
對王莽政權最后一絲殘存的、利用其力量對抗地外威脅的幻想,在這一刻徹底破滅,被王舜及其三族滾燙的鮮血澆得灰飛煙滅!司通胸中翻騰的怒火,不僅是對暴行的憎惡,更是對自身之前“警告”策略的深深懊悔與自責!正是它那試圖“引導”王莽的舉動,間接導致了王舜的警覺和最終的慘死!
“此賊不除,天地難容!”司通在心中立下血誓。它必須行動!在驪山地宮徹底爆發(fā)之前,在丑山星艦發(fā)動下一次收割之前!它需要一個能承載希望、能團結混亂力量、能在這末世中為華夏保留一絲文明火種的新旗幟!
它的目光,如同穿透迷霧的利箭,越過秦嶺的巍峨山脊,投向了東南方的南陽大地。那里,昆陽之戰(zhàn)的英雄,漢室宗親劉秀,正以其兄劉演的名義,在宛城(今河南南陽)一帶收攏昆陽潰散的義軍和各方反莽力量。史書對劉秀此刻的記載著墨不多,但司通那屬于神王一族的靈覺,卻從紛亂的時局中,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在宛城方向悄然凝聚的、與眾不同的“氣”。
不同于其他義軍領袖的暴烈張揚(如綠林軍的王匡、王鳳),也不同于赤眉軍的原始混沌,這股“氣”初看并不顯赫,如同深潭之水,沉靜內斂。它蘊含著一種堅韌不拔的韌性,如同蒲葦,看似柔弱卻能經風霜而不折;它透著一股務實求存的智慧,不盲目追求虛妄的“神跡”或空洞的口號;更深處,司通感受到了一種罕見的、對秩序的渴望和對生命的尊重——即使在最混亂的殺戮中,劉秀所部也極力約束軍紀,禁止濫殺無辜和劫掠平民,這在遍地烽火的亂世中,如同淤泥中綻放的青蓮!
這股“氣”,與司通在露西原始部落、在蘇格拉底身邊、在洪水紀元引導人類求生時所秉持的“守護”內核,隱隱共鳴!它看到了在這股“氣”的引領下,混亂的力量有可能被收束,被引導向重建而非毀滅的可能!
“就是他了!”司通做出了最終的抉擇。它放棄了在驪山繼續(xù)徒勞的恢復,強壓下身體的劇痛和盤古锏碎片傳來的、對地宮危機的尖銳警告。它必須立刻南下,找到劉秀!它要像當年引導露西的族群一樣,引導這個可能承載著未來希望的年輕人!但這一次,它不再寄希望于虛無縹緲的“神啟”,它要親自介入,用盡殘存的力量,為這微弱的火種掃清障礙,保駕護航!
司通離開驪山,如同離弦之箭,朝著宛城方向疾馳。沿途所見,更堅定了它的信念。王莽政權在昆陽慘敗和王舜被烹殺的恐怖威懾下,非但沒有收斂,反而陷入了更瘋狂的末日狂歡。
為了支撐搖搖欲墜的統(tǒng)治和龐大的軍費開支(尤其是鎮(zhèn)壓四方起義和加速驪山“神機臺”工程),王莽頒布了更加嚴苛的“五均六筦”掠奪令。官府如同強盜,強行低價“均輸”百姓僅存的糧食、布匹、牲畜,甚至鍋碗瓢盆,然后以高價專賣或充作軍資。各地設立的“五均官”與地方豪強勾結,壟斷市場,囤積居奇,米價飛漲至一斛萬錢!無數(shù)百姓被榨干最后一滴油水,賣兒鬻女,易子而食者比比皆是。道路上倒斃的餓殍無人收殮,被野狗啃食,景象慘不忍睹。
司通經過潁川郡時,目睹了一場人間慘劇。一個名為“槐里聚”的小村莊,因無法繳納新朝攤派的、遠超承受能力的“口賦”和“算賦”(人頭稅和財產稅),被如狼似虎的“五均官”帶領郡兵包圍。士兵們挨家挨戶搜刮,連村民藏在地窖里的最后一點救命種糧都被搶走。一個白發(fā)老嫗死死抱住裝糧的破瓦罐,哭求給孫兒留一口吃的,被兇惡的郡兵一腳踹開,老嫗頭撞在石磨上,當場氣絕。她的兒子悲憤填膺,操起鋤頭反抗,瞬間被亂刀砍死。整個村莊的男丁被強行征發(fā)為運送“均輸”物資的苦役,老弱婦孺則被驅趕出家園,任其自生自滅。哭嚎聲震天動地,絕望的氣息彌漫四野。
司通蹲在村外的枯樹上,金色的瞳孔倒映著這人間地獄。它體內枯竭的盤古锏碎片似乎也感應到了這滔天的怨氣與絕望,發(fā)出一陣微弱卻冰冷的悲鳴。阿努比輻射的陰冷趁機反撲,讓它眼前一陣發(fā)黑。它強壓下沖下去撕碎那些劊子手的沖動。個人的殺戮改變不了大局。這腐爛的根源,必須連根拔起!
它加快速度,終于在數(shù)日后,抵達了戰(zhàn)云密布的南陽盆地。此刻,劉秀與其兄劉演統(tǒng)領的漢軍主力,正與王莽派遣的納言將軍嚴尤、秩宗將軍陳茂率領的十數(shù)萬精銳新軍,在宛城東北的育陽(今河南南陽宛城區(qū)東)一帶展開慘烈的拉鋸戰(zhàn)。同時,來自南方的綠林軍一部也在附近活動,局勢錯綜復雜。
司通沒有直接去找劉秀。它如同最老練的獵手,先在戰(zhàn)場外圍游走,觀察著劉秀的軍隊。它看到這支以舂陵子弟為骨干、吸納了昆陽潰兵和部分流民的軍隊,雖然裝備簡陋,甲胄不全,但軍紀相對嚴明。營地中少見酗酒喧嘩,士卒挖掘壕溝、構筑壁壘時一絲不茍。它看到劉秀親自巡視營寨,檢查傷兵營,將有限的藥物優(yōu)先分配給重傷員。一個士兵因偷竊同袍的干糧被抓獲,劉秀并未簡單處斬,而是當眾責以軍棍,并令其加倍償還,同時重申了“凍死不拆屋,餓死不擄掠”的軍令。士兵們看向這位年輕主將的眼神,敬畏中帶著信服。
然而,戰(zhàn)爭的殘酷并未因此減少半分。育陽城外的戰(zhàn)場上,尸橫遍野,禿鷲盤旋。新軍憑借精良的裝備和嚴尤、陳茂的指揮,不斷發(fā)動猛攻。漢軍依托臨時構筑的營壘和地利,浴血奮戰(zhàn),傷亡慘重。尤其是一種名為“大黃弩”的強弩,射程遠,威力大,給沖鋒的漢軍士卒造成了可怕的殺傷。漢軍缺乏有效的遠程反制手段,只能靠人命去填。
司通的目光,鎖定了戰(zhàn)場邊緣一處隱蔽的山坳。那里駐扎著一支新軍的輜重營,正是存放“大黃弩”和箭矢的地方。一個大膽的計劃在它心中成型——不僅要幫劉秀解圍,更要送他一份足以改變戰(zhàn)局的“投名狀”!
月黑風高夜。司通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,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新軍輜重營。它避開巡邏的哨兵,輕易地撕開了存放弩機的營帳篷布。里面整齊地碼放著數(shù)十具散發(fā)著桐油和金屬寒光的“大黃弩”。司通沒有破壞它們。它的目標是旁邊堆積如山的箭矢。
它用爪尖,如同最精密的雕刻師,開始在一捆捆箭桿上飛快地刻畫!它刻的不是文字,而是一種極其微妙的、如同水波漣漪般的螺旋紋路!這是尼巴魯星上一種用于穩(wěn)定箭矢飛行軌跡、減少空氣擾動的“風語符文”!雖然因材料限制和能量匱乏,效果遠不如尼巴魯?shù)脑?,但足以讓這些原本準頭欠佳的普通箭矢,在百米內獲得遠超尋常的精準度!
它動作飛快,成百上千支箭桿在它爪下被賦予了新的“生命”??掏昙?,它又溜到存放備用弩弦和滑輪的帳篷。針對“大黃弩”上弦費力、射速慢的缺點,它用爪尖在幾塊木板上刻下了改良的棘輪式連續(xù)上弦機構和滑輪省力組的詳細結構圖。最后,它叼起幾塊刻好的木板,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新軍營中。
第二天清晨,漢軍前哨在營地外圍一處顯眼的巨石上,發(fā)現(xiàn)了這些刻著奇異圖案的木版。消息迅速報到了劉秀的中軍大帳。
劉秀正在與諸將商議如何破解新軍強弩的壓制,聞訊立刻帶人趕到。他拿起木板,看到上面那前所未見、卻透著精妙幾何美感的機械結構圖,以及旁邊那個簡練的爪印標記,瞳孔驟然收縮!昆陽城外,那驚天動地的咆哮,那在輻射煙塵中留下指引的灰白色巨影,那腦海中響起的“隕坑!能量!破敵!”的意念……瞬間涌入腦海!
“是它!是昆陽助我的神獸!”劉秀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,“快!召集軍中工匠!按此圖連夜趕制!”
漢軍的能工巧匠們被集中起來。他們看著那精妙絕倫、超越時代的圖紙,無不驚嘆。在劉秀的嚴令和親自督造下,憑借著簡陋的工具和材料,簡易的棘輪上弦裝置和滑輪組被迅速仿制出來,加裝到了幾十具繳獲或仿制的弩機上。而那些被司通刻上“風語符文”的箭矢,也被分發(fā)給了最優(yōu)秀的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