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目首座深吸一口氣,目光復雜地望了一眼后山方向,隨即轉向大戍使團所在方位,冷冷地哼了一聲,這一聲冷哼雖不再蘊含殺意,卻帶著刺骨的寒意與毫不掩飾的警告。
隨即,他不再看方丈空生,轉而面向龍樹院弟子方向,厲聲喝道:“了降!”
佛子之中,一位身形精悍、目光銳利的僧人立刻應聲出列,躬身行禮:“弟子在。”
空目首座聲音沉凝,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清晰地傳遍全場:“傳我法旨,自今日起,我龍樹院中一切武學精要,嚴禁傳于外人?!?/p>
他微微一頓,目光似有似無地掃過了降,語氣愈發(fā)森寒:“至于這‘外人’指的是誰,我想,你應該很清楚?!?/p>
“這……”
聽到空目首座那幾乎是赤裸裸地指令,了降佛子臉上露出一絲遲疑。
“嗯?”空目首座眉頭一擰,眼中精光乍現(xiàn),雖未再釋放殺氣,但那無形的壓力卻讓了降佛子身形一顫。
了降佛子不敢再有猶豫,立刻躬身應道:“弟子明白!謹遵首座法旨!”
而高臺之上的其他各院首座,此刻皆是一言不發(fā),或眼觀鼻、鼻觀心,或目光低垂,仿佛入定老僧。
他們心中明了,這既是空目在尊者干預下做出的妥協(xié)——不再直接動手,亦是他以另一種方式宣示不滿的強硬姿態(tài)。
躬身之際,了降偷偷掃了一眼擂臺上面色慘白的九皇子,心中瞬間有了決斷。
什么皇子貴胄,什么先前許諾的好處,在首座那森然的目光下都顯得輕如鴻毛。
他必須立刻、徹底地與其劃清界限,之前答應暗中造勢、捧其上位的約定,也必須作廢。
大無相寺中共有十八位佛子,地位尊崇,各院佛子皆可代掌部分院務權柄。
他了降在其中修為并非最高,資質也算不得最頂尖,但若論過得最是滋潤、最有權勢的恐怕非他莫屬。
這一切,皆因他隸屬龍樹院,更因龍樹院首座空目尊者常年閉關潛修,幾乎不理俗務。
偌大一個龍樹院,日常事務如資源調度、弟子晉升考核,乃至與外部勢力的一些往來,多由他這位佛子代為處置。
久而久之,他在龍樹院內雖不敢說一言九鼎,卻也極少有人敢公然違逆他的意思。
然而,這一切的根基,都源于空目首座的“放任”。
了降心中雪亮,佛子之權柄,并非是寺規(guī)賦予的鐵律,而是各院首座根據(jù)自己的意愿,分潤出來的一部分權力。
首座愿意放權,佛子便可風光無限;首座若想收回,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。
今日空目首座雖在尊者干預下暫斂鋒芒,但其態(tài)度之強硬,決心之堅定,已表露無遺。
自己若還陽奉陰違,甚至暗中與九皇子保持聯(lián)系,那便是自找苦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