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看!西坡那個(gè)……”
“哎喲,造孽哦,這副鬼樣子!”
“手里拿個(gè)破碗,要飯呢?”
“離遠(yuǎn)點(diǎn)!晦氣!”
那些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,狠狠燙在李青禾早已千瘡百孔的自尊上。她咬緊下唇,嘗到更濃的血腥味,強(qiáng)迫自己不去聽,不去看。她的眼睛里只有煙渣!只有那能殺死蟲子的黑渣子!
她踉蹌著,沖向記憶中離村口最近的第一戶人家——張屠戶家。厚重的木板門緊閉著,門環(huán)上沾著油膩。她伸出那只沾滿泥污血痂、顫抖不止的手,用破碗的邊緣,極其輕微地、帶著卑微的試探,敲了敲門板。
“篤…篤篤…”
聲音微弱得像蚊子叫。
里面毫無動(dòng)靜。
她加重了力道,用破碗的底,又敲了敲。
“篤篤!篤篤!”
“誰?。?!大清早的嚎喪呢?!”
一個(gè)粗嘎暴躁的男人聲音猛地從門內(nèi)響起,帶著被驚擾的不耐煩。緊接著,門閂響動(dòng),厚重的木板門“吱呀”一聲拉開一條縫。張屠戶那張油光滿面、橫肉虬結(jié)的臉探了出來,一雙被肥肉擠成細(xì)縫的眼睛,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,上下打量著門口如同乞丐般的李青禾。
“張……張大哥……”
李青禾的聲音干澀嘶啞,幾乎不成調(diào),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,試圖潤澤火燒火燎的喉嚨,“求……求您點(diǎn)東西……”
“滾!”
沒等她說完,張屠戶看清是她,那點(diǎn)不耐煩瞬間變成了極度的厭惡和驅(qū)趕,“要飯滾遠(yuǎn)點(diǎn)!別臟了我家門口!晦氣東西!”
話音未落,“砰!”
一聲巨響,厚重的門板在她面前狠狠摔上!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,也震得她渾身一顫,踉蹌著后退一步。
巨大的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間將她淹沒。她死死攥著破碗,指節(jié)因?yàn)橛昧Χ撼銮喟?,指甲深深掐進(jìn)掌心尚未愈合的傷口里,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。她強(qiáng)忍著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水,深吸一口氣,那冰冷的空氣像刀子一樣刮過喉嚨。
不能停!為了那點(diǎn)苗!為了活命!
她拖著沉重的步子,轉(zhuǎn)向下一家。是村西頭一個(gè)寡居的老婆子家。低矮的土墻,破舊的木門虛掩著。
她再次鼓起勇氣,用破碗輕輕敲了敲門框。
“篤篤…”
里面?zhèn)鱽硪魂嚫O窣的腳步聲,門被拉開一條縫。一張布滿皺紋、寫滿警惕和疑惑的老臉探了出來。
“大娘……”
李青禾的聲音帶著顫抖的哭腔,“我……我的苗……生了蟲子……快死了……求您……求您給點(diǎn)煙鍋渣子……一點(diǎn)點(diǎn)就行……”
老婆子渾濁的眼睛在她身上掃過,看到她那雙被煙熏得赤紅模糊、布滿血絲的眼睛,看到她手里的破碗,又聞到她身上那股濃烈的、混合著各種污穢的氣味,臉上瞬間露出驚恐和嫌惡的表情,像躲避瘟疫般猛地縮回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