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選擇。
她猛地閉上眼,如同吞下一塊燒紅的烙鐵,將那幾粒沾著血污泥垢的稗籽,連同巨大的屈辱和惡心,狠狠塞進了嘴里!
牙齒咬下!
“嘎嘣!”
極其細微的、如同咬碎沙礫的聲響在口腔里炸開!
一股濃烈的、令人作嘔的、混合著生澀草腥、泥土腥氣和淡淡血腥味的苦澀味道,如同無數(shù)根鋼針,瞬間刺穿了她的味蕾!直沖腦髓!那味道是如此地陌生,如此地粗暴,如此地……不屬于人的食物!
“嘔——!”
胃部一陣劇烈的痙攣!她猛地弓起身子,劇烈地干嘔起來!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!那幾粒粗糙的稗籽混著唾液被她狠狠吐在泥地上,沾滿了黏膩的涎水和血絲。
不行!直接吃……不行!太糙!太苦!根本咽不下去!
磨粉!必須磨粉!
這個念頭帶著一種被逼出來的瘋狂,瞬間壓倒了所有的屈辱和惡心!只有磨成粉,摻上水,或許……或許才能勉強糊弄一下那該死的胃!
磨……用什么磨?
她的目光在窯洞內(nèi)外絕望地掃視。沒有磨盤。沒有石臼。只有……只有這荒坡上無窮無盡的……碎瓷片?不行,太碎,不成形。石頭?西坡的石頭都帶著棱角……
最終,她的目光,落在了窯洞旁邊一塊半埋在土里、相對平整的、約莫一尺見方的青灰色石板上。那是她曾用來脫粒粟穗的破瓷板的替代品。
就是它了!
她掙扎著,用那只沒被刺穿的手撐地,極其艱難地、一點一點地挪向那塊石板。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,尤其是那只被貫穿的手掌,劇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沖擊著她的意識,眼前陣陣發(fā)黑。
終于挪到石板旁。石板半埋在土里,邊緣粗糙。她伸出那只纏滿破布、潰爛流膿的手,試圖搬動。手指剛一用力,潰爛的傷口立刻爆發(fā)出撕裂般的劇痛!膿血瞬間浸透了破布!石板紋絲不動!
搬不動!
巨大的絕望再次攫住她!她癱坐在滾燙的泥土上,靠著冰冷的石板,劇烈地喘息著,汗水如同小溪般滾落。難道……連這點卑微的念頭都要被掐滅嗎?
不!絕不!
一股混雜著劇痛、憤怒和瀕死掙扎的蠻力,猛地從她殘破的身體深處爆發(fā)出來!她不再試圖用手去搬!她像一頭絕望的困獸,轉(zhuǎn)過身,用后背死死抵住那塊冰冷的石板!腰背弓起,雙腿蹬地,用盡全身殘存的所有力氣,向后猛地一頂!
“呃啊——!”
一聲凄厲的嘶吼伴隨著骨節(jié)錯位的悶響!肩胛骨傳來尖銳的刺痛,仿佛要被沉重的石板生生壓碎!但她不管!只是死死咬著下唇,嘗到濃重的血腥味,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燃燒著瘋狂的光芒!
石板,在泥土中極其艱難地、極其緩慢地……松動了一絲!
成了!她心中發(fā)出無聲的咆哮!再次發(fā)力!腰背如同拉滿的硬弓,雙腿爆發(fā)出最后的蠻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