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輕響,不同于之前劈柴般的“咔嚓”聲,這聲音更像是絲綢被剪開。眾人定睛看去,只見那棵需要兩人合抱的大樹,樹干上出現(xiàn)了一道極細(xì)的切口,從樹根一直延伸到樹冠,平整得如同被無形的風(fēng)切開。
下一秒,“轟隆”一聲巨響,那棵大樹竟從切口處整整齊齊地斷成了兩半,轟然倒地,驚得樹上棲息的飛鳥“撲棱棱”飛起,黑壓壓一片,遮天蔽日。
而葉天收劍而立,額頭上的汗珠滑落,眼神卻亮得驚人。他喘著氣,感受著體內(nèi)順暢流轉(zhuǎn)的靈力,感受著剛才劍招的余韻,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。
成了!
“靈風(fēng)三式,小成!”
洛璃走了過來,看著那斷成兩半的大樹,又看了看葉天,忍不住撇撇嘴,語氣卻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驚訝:“行啊你,練不會劍招,劈蚊子倒是劈得挺準(zhǔn)。怎么,這是獨創(chuàng)了‘蚊式劍法’?”
葉天心情正好,也不惱,反而笑著揚了揚劍:“你還別說,這蚊子還真是我的‘劍靶’?!彼麆偛拍且粍?,正是借鑒了劈蚊子時的那份靈動和精準(zhǔn),才終于悟透了“穿云”式的精髓——重意不重力,求靈不求剛。
“哼,歪打正著罷了?!甭辶ё焐喜环?,心里卻不得不承認(rèn),葉天這一劍的水準(zhǔn),已經(jīng)遠(yuǎn)超同階修士,甚至比一些老牌修士的劍招還要靈動。
蠻牛從遠(yuǎn)處跑過來,看著倒地的大樹,咋舌道:“葉小哥,你這一劍夠勁!這樹樁子,正好劈了當(dāng)柴燒!”
李清也湊過來,看著那平整的切口,眼睛瞪得溜圓:“葉大哥,你剛才那劍……好像沒怎么用力?。俊?/p>
“用力不在蠻力,在巧勁?!比~天解釋道,“就像風(fēng)吹過,看似輕柔,卻能吹斷大樹,靠的就是那份靈動和持久。”他說著,又看了看手背上的小紅包,忍不住笑了——誰能想到,困擾他半個月的瓶頸,居然被一只蚊子給打通了。
接下來的幾天,葉天練劍越發(fā)得心應(yīng)手。他不再執(zhí)著于劈砍硬物,反而常常對著飛舞的小蟲、飄動的落葉練劍。劍風(fēng)越來越輕,越來越快,有時明明看到劍光掠過,卻聽不到半點聲音,只有被切成碎片的落葉緩緩飄落,或是被劍氣蕩開的漣漪。
洛璃嘴上依舊時不時嘲諷他“不務(wù)正業(yè)”“跟蚊子較勁”,卻總會在他練劍時,悄悄站在遠(yuǎn)處觀察,甚至?xí)乱庾R地模仿他手腕轉(zhuǎn)動的角度——她修煉的冰系法術(shù),同樣需要精準(zhǔn)和靈動。
蠻牛則樂得當(dāng)“觀察員”,每次葉天練完劍,他就跑去檢查被劍風(fēng)掃過的區(qū)域,一會兒驚呼“這石頭上的紋路都被削平了”,一會兒又嚷嚷“葉小哥你這劍風(fēng)夠賊,居然能繞著樹樁打圈”。
李清最是認(rèn)真,每天都拿著小本本記錄葉天練劍的要點:“靈風(fēng)三式,忌刻意,忌蠻力,要像……要像蚊子叮人?”他寫著寫著,自己都忍不住笑了,卻也把這句話牢牢記在了心里。
這天傍晚,夕陽染紅了半邊天,葉天練完最后一遍“靈風(fēng)三式”,劍收勢時,帶起的微風(fēng)拂過湖面,蕩起一圈圈漣漪,正好映著天上的晚霞,美得不真實。
洛璃走過來,扔給他一個水囊:“喂,呆子,算你厲害。不過別得意,靈風(fēng)三式小成而已,離大成還差得遠(yuǎn)。”
葉天接過水囊,仰頭喝了一大口,水珠順著下巴滑落,滴在胸前的衣襟上。他看著洛璃,笑了:“我知道還差得遠(yuǎn),但至少……我找到方向了?!?/p>
他不再因為練不會而煩躁,也不再糾結(jié)于“必須變強”的執(zhí)念。就像那只叮了他一口的蚊子,看似是麻煩,卻意外地幫他打開了一扇門。
洛璃看著他眼里的光,那是一種通透的、帶著笑意的光芒,比之前的焦躁和緊繃,順眼多了。她哼了一聲,轉(zhuǎn)身就走,腳步卻比來時輕快了些。
湖邊的風(fēng)吹過,帶著草木的清香。葉天望著洛璃的背影,又看了看手中的逆命劍,突然覺得,修行之路就像這靈風(fēng)三式,有時越是急著往前沖,越是停滯不前,反而不如停下來,看看身邊的“蚊子”,或許答案就在不經(jīng)意間。
而被驚飛的那群鳥,幾天后又飛回了這片林子,只是再也不敢落在那棵被斬斷的大樹上。它們時常盤旋在半空,看著那個每天對著空氣揮劍的年輕人,看著他的劍光越來越輕,越來越快,像風(fēng)一樣,看不見,摸不著,卻無處不在。
葉天的劍技在突飛猛進(jìn),心境也在悄然變化。他不再是那個一心想變強證明自己的愣頭青,開始懂得“順勢而為”的道理——就像風(fēng),從不會和山石硬碰硬,卻能在千萬次吹拂后,磨平最鋒利的棱角。
這一切,都始于一只微不足道的蚊子。
或許,修行路上的每一個“麻煩”,都藏著意想不到的饋贈,只要你肯停下煩躁的腳步,用心去看,去悟。
葉天收劍回鞘,夕陽的余暉灑在他身上,鍍上一層金邊。他轉(zhuǎn)身往營地走去,逆命劍在鞘中輕鳴,像是在為他慶賀,又像是在提醒——
道在螻蟻,在稊稗,在瓦甓,在屎溺。
自然,也在一只叮人的蚊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