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王二嬸粗重絕望的喘息,和那滿背刺目的舊傷痕,無聲地控訴著。
縣令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,目光銳利地射向一旁早已面如土色、試圖縮進人群里的趙家屯里正。
“趙里正!她所言可否屬實?!”縣令的聲音冰冷如刀。
里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磕頭如搗蒜:“老……老爺……去歲……去歲確有其事,但……但當時天色已晚,確實……確實無人見證,李三又抵死不認……下官……下官也是為了屯里安寧,想著息事寧人……”
“息事寧人?!”縣令猛地一拍驚堂木,怒極反笑,“好一個息事寧人!你這息的是受害者的命!寧的是惡霸鄉(xiāng)紳的人!你這昏聵之徒,縱惡行兇,要你這里正何用!”
就在縣令怒斥里正之時,堂下的景象更是讓他心頭巨震!
以劉氏為首,那三十余名跟隨而來的婦人,仿佛被王二嬸的遭遇和吶喊徹底點燃了積壓已久的屈辱與憤怒,她們互相對視一眼,眼神決絕。
**嘩啦——**
如同被風吹倒的麥浪,所有婦人,包括那些勉強站著的,全都朝著公案的方向,齊刷刷地跪了下去!
沒有哭喊,沒有喧嘩,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但在這沉默的跪拜中,每一道低垂的脖頸,每一個緊握的拳頭,每一雙含著淚卻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眼睛,都比任何聲音都更有力量地撞擊著公堂的四壁,撞擊著縣令和所有衙役的心靈!
她們在用這種最卑微又最剛烈的方式,無聲地吶喊:王二嬸的冤屈,不是她一個人的!是我們所有人的!今日若不徹底清算,明日躺在地上露出鞭痕的,就可能是在場的任何一人!
趙小滿看著跪倒一地的姐妹們,看著王二嬸背上那刺目的傷痕,她眼中最后一絲溫度也褪去了,只剩下冰冷的堅定。她向前一步,聲音如同淬火的寒鐵,再次引用律法,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沉重:
“《大永律·刑律·賊盜》:‘**恐嚇取財者,計贓準竊盜論加一等!**’
李三去歲夏搶麥三百斤,價值遠超五斗,又鞭笞苦主,恐嚇其女,罪加數(shù)等!里正知其情而不究,反行包庇縱容,按律亦屬瀆職!請青天大老爺,**一并明察!新舊同判!**”
女聲震衙,血淚交織。
舊傷痕撕開了表面平息下的膿瘡,眾人的跪拜彰顯了絕非個案的冤屈。
這一次,趙小滿要討回的,不止是眼前的公道,更是要將那腐爛的根,都一并掘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