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各位鄉(xiāng)親,各位師傅,都請過來瞧瞧?!卑嘴咸锏穆曇舨桓?,卻蓋過了所有的吵嚷聲?!奥股贍斦f,是我白家的木頭,把蟲子引到了他家的新木料上。那咱們就來看看,這到底是誰家的蟲子?!?/p>
他指著手里的蛀木,對眾人說:“這被蟲蛀過的木頭,有兩個特點。第一,木頭里面會有細密的孔道,孔道里會有粉末,這是蟲子吃出來的。第二,這種木頭因為被水汽侵蝕過,所以質(zhì)地會變得松軟。大家看,鹿少爺這批新木料,正是如此?!?/p>
接著,他又舉起另一只手里的榆木廢料。“再看我白家送來的這幾根,這是榆木,紋路緊實,質(zhì)地堅硬。我們蓋房用的都是干料,下過雨就立刻用油布蓋上,從不讓水浸。大家可以上來自己摸摸看,看看這木頭上,可有一點潮氣?可有一個蟲眼?可有一絲粉末?”
幾個膽大的鄉(xiāng)鄰和木匠師傅都湊上前去,又是摸,又是敲,又是聞。結(jié)果,白家那幾根廢木料,干干爽爽,結(jié)結(jié)實實,連一絲蟲蛀的痕跡都找不到。而鹿家那批新木料,只要用手一摳,就能摳下一把木屑粉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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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下立判,真相大白。
“這……這明擺著是鹿少爺自己買回來的木料有問題嘛!”
“就是,跟白家的木頭有啥關(guān)系?人家送來墊地基的廢料,比他家做大梁的新料還好!”
人群里的議論聲,像一記記響亮的耳光,抽在鹿承祖的臉上。他張口結(jié)舌,一個字也辯解不出來,一張臉憋成了醬紫色。
鹿三位聽到動靜,從屋里走了出來。他看著眼前這丟人現(xiàn)眼的場面,氣得渾身發(fā)抖。他知道,這事再鬧下去,鹿家的臉就丟盡了。他走上前,沒看白煜田,而是對著那木料行的老師傅,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:“工錢,我一分不少你們的。但這活,先停了。”
然后,他轉(zhuǎn)身對鹿承祖吼道:“沒用的東西!連買根木料都讓人家給騙了!還不給我滾進來!”
父子倆進了屋,很快就傳出鹿三位壓抑著怒火的咒罵聲和茶杯摔碎的脆響。白煜田看著這一幕,什么也沒說,只是帶著族人和鄉(xiāng)鄰,默默地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
當天下午,鹿承祖就灰頭土臉地趕著車,把那堆廢木料又拉回了縣城。據(jù)說,他找到德盛木行,老板卻死不認賬,說木料出門口,概不負責。鹿承祖又鬧又罵,最后還是木行看在鹿三位的面子上,退了他一半的錢。可剩下的那一半,連同來回的運費、耽誤的工期,都得鹿家自己打掉牙往肚里咽。
鹿家藥材鋪的工地,就這么停了下來。高高低低的半截墻體,和院子里那空蕩蕩的地基,像一個巨大的笑話,戳在白鹿灘上。而幾十步外,白家的族堂,卻在鄉(xiāng)鄰們的歡聲笑語中,一天比一天高大起來。
鹿承祖從縣城回來后,一連幾天都把自己關(guān)在屋里。這天夜里,他喝得醉醺醺地,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門,看著遠處白家族堂那已經(jīng)初具雛形的屋頂輪廓,又看了看自家院里那片狼藉的工地,眼中噴出怨毒的火光。他攥緊了拳頭,死死地盯住了白家院里那幾間還亮著燈的草屋——那是白家存放農(nóng)具和種子的倉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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