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承安的“釜底抽薪”之計,比他預(yù)想的,還要奏效。
他親自去了一趟鄰縣,沒有驚動官府,只是將鹿承祖那份簽了字的“退水協(xié)議”,連同幾份當年“德盛木行”賣出爛木頭的舊契約(由互助會鄉(xiāng)鄰提供),一并,交給了王木匠。
“王師傅,”他對那個同樣被張地主坑害過的老實人說,“這,是理。那,是仇。合在一起,就是一把能戳穿他張屠戶心窩子的刀。怎么用,您,比我懂?!?/p>
王木匠看著那些證據(jù),那雙長滿了老繭的手,劇烈地顫抖起來。
于是,一場針對“德盛木行”的“維權(quán)風暴”,就在白承安的暗中推動下,迅速在縣城和鄰縣,掀了起來。
張地主還沒從“截流”的得意中回過神來,就被這一連串的焦頭爛額,給徹底打懵了。
就在他手忙腳亂地,應(yīng)付著官府的查封和客商的索賠時,白承安,像一個算準了時辰的幽靈,提著一盒茶葉,登門了。
“張掌柜,”他走進堂屋,臉上,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,“別來無恙啊?!?/p>
張地主的堂屋里,氣氛,壓抑得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。他看著眼前這個,一臉云淡風輕的年輕人,又想了想自己那已經(jīng)被官府查封的木行,和鄰縣那筆足以讓他傾家蕩產(chǎn)的賠償,他那顆商人的心,像被放在油鍋里煎熬。
“白……白二爺,”他的聲音,再沒了之前的囂張,反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“您……您這真是……好手段啊?!?/p>
白承安笑了笑,親自提起茶壺,給他的空杯里,續(xù)上了水。
“張掌柜,言重了?!彼f,“我這,不過是學了您和鹿承祖的一點皮毛而已。這就叫,‘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’?!?/p>
“咱們明人不說暗話?!彼畔虏鑹?,目光,變得銳利起來,“我今天來,不為別的,就為那條渠里的水。您是個生意人,最懂‘和氣生財’的道理。為了替鹿承祖那個廢人,出一口氣,就把自己幾十年的基業(yè),都給搭進去。您覺得,這筆買賣,劃算嗎?”
張地主沉默了。
他當然知道,不劃算。他當初答應(yīng)鹿承祖,不過是想趁著災(zāi)年,渾水摸魚,順手牽羊,撈點好處。他做夢都沒想到,白家的反擊,竟會如此迅速,如此致命!
白承安看著他那張陰晴不定的臉,知道火候到了。他又拋出了自己的第二個籌碼。
“當然,我也不是來逼張掌柜的?!彼恼Z氣,緩和了下來,“我爹在世時,總教我們,做人留一線,日后好相見。您那木行里被蟲蛀的木料,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。如今被告發(fā),也不過是,早晚而已。但是……”
他頓了頓,一字一頓地說:“那鄰縣王木匠的官司,若是,沒人證,怕是也,打不起來吧?”
威脅!赤裸裸的威脅!
張地主猛地抬起頭,死死地盯著白承安。他知道,白承安這話的意思是,那些突然冒出來的“苦主”,都是他白家在背后聯(lián)系的!他能讓他們告,自然,也能讓他們,撤訴!
“你……你想怎么樣?”
“很簡單?!卑壮邪采斐鰞筛种福暗谝?,即刻起,拆了你那條新渠,把我白鹿灘的水,原封不動地,還回來!第二,你那木行,坑蒙拐騙,害了不少人。這次官府查封,該罰多少,該賠多少,你,一分不能少!算是,替你以前做的孽,還債!”
“至于,王木匠那邊的官司……”他笑了笑,“只要張掌柜你,答應(yīng)前面兩條。我想,王木匠那邊,或許,也會念及舊情,不再追究了。”
一個巴掌,一顆甜棗。
張地主知道,自己沒得選了。
“好!”他咬著牙,從牙縫里,擠出了這個字。“我……我答應(yīng)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