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,”張啟淵卻在笑,一邊笑著一邊忙活,把桌上那盞用得黑乎乎的油燈挪過來,放在魏順臉前頭,說,“你來吹?!?/p>
魏順覺得這人逗自己、耍自己,便反駁:“我不!”
“乖,快吹,總不能是支使人習(xí)慣了,連燈也不會吹了?”
這人,還那么不要臉,不但吃豆腐沒夠,還要夾槍帶棒地?fù)p他;魏順又急又氣,顫抖著湊上去,輕輕一聲“呼”把燈吹滅。
然后,他就聽見張啟淵一只手放在了桌子上,摸到那盒藥膏子,盒子一滑,發(fā)出清脆的“咣當(dāng)”聲。
沒轍了,腦子也迷糊了,自從方才被張啟淵靠近,聞見他身上那股香噴噴的公子哥兒氣味,魏順就動搖了。
夜晚的人心更容易觸動。
魏順咬著牙關(guān)悄聲囑咐:“你輕點兒……”
張啟淵笑:“你自己待會兒別放浪忘形,就謝天謝地吧。”
神宮監(jiān)的夜短,今兒這家算是回不去了,天上掛著彎鉤月,大半夜,張啟淵披著衣裳開了小屋的門出去,在神宮監(jiān)的小茶房里點爐子燒水。
他待著,坐在小凳兒上等水開,還把木柴塞進(jìn)爐膛,看著火光愈亮。
他舔了舔嘴,又聞自己的袖子——那上頭沾了魏順床帳子里的氣味,聞一下就令人心燒難捱。
結(jié)果夜值的人來巡查了,問他是誰、怎么在這兒。
“我是你們魏公公的朋友,”張啟淵沒挪地方也沒站起來,還是坐在凳兒上,說,“他身體不舒服沒回家,我在照顧他呢?!?/p>
那人點頭,問:“要不要找大夫看看?”
“不用,就是吹風(fēng)了?!?/p>
壺里的水要開,已經(jīng)在“滋滋”響了,那值夜的沒問幾句,就拎著燈籠懶懶散散地離開,張啟淵想,這地兒和西廠真是完全不同,看見個衣衫不整的陌生人半夜蹲在茶房里燒水,竟然就這么同意了,任其去了。
接著,水燒好了,張啟淵兌成一桶溫的,拎到魏順的小屋里去。
他臉皮厚,容易進(jìn)入狀態(tài),哪怕心里委屈,還是深切領(lǐng)會著徐目的教導(dǎo),試著全心全意地偏愛魏順,給他全世界獨一份兒的好??蔁酎c起來了,張啟淵弄溫手巾給擦洗,魏順忽然很害臊,因為他正在被這個曾經(jīng)的枕席人悉心對待,像是濃情蜜意的夫妻那樣。
他光溜溜躺在床帳子里,轉(zhuǎn)過頭去,半天沒有說話,一會兒之后,才說:“我自己來吧?!?/p>
很小很羞怯的聲音,完全不像從曾經(jīng)的西廠提督嘴里出來的。張啟淵一抬頭,看見魏順在咬嘴巴、玩兒頭發(fā)。
他真不一樣,白玉肌,淺檀發(fā),緋紅著雙頰,耳垂跟脖頸也紅。
張啟淵又去洗了手巾,再給他擦腿,一邊兒的膝蓋跪在床上。
問他:“你怎么不說話?”
“流氓,”魏順低罵,“你自己當(dāng)完牲口了,把人弄疼了,還想讓人說話?!?/p>
張啟淵覺得他嬌嗔、沒事找事,于是辯解:“哪兒啊……我明明很輕的。”
“貪嘴的東西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