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好,我也想見識見識,這潁川士林的清議,究竟有多厲害。
謝喬受邀參加荀氏雅集的消息,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陽翟,乃至向潁川各縣輻射開去。
整個潁川士林為之矚目,各種議論甚囂塵上。
奇哉!怪哉!那梁國謝喬,竟然應下了荀氏的雅集之邀!
不知天高地厚!她以為潁川是什么地方?是她那可以任意妄為的梁國嗎?
荀慈明先生、陳太丘先生俱在,還有鐘家、韓家這陣仗,她一個女子,怕是要被問得啞口無言!
我倒有些好
奇,她究竟有何底氣敢來?莫非真有什么驚世之論?
管她什么論調(diào),不合經(jīng)義,便是歪理邪說!我賭她撐不過半個時辰!
半個時辰?你太抬舉她了!
好事者甚至已經(jīng)開始私下設局,賭謝喬能在雅集上堅持多久,是灰頭土臉地敗退,還是能有幾句驚人之語。
這場名為雅集實為清濁之辨的聚會,儼然成了潁川近期最大的熱點。
臨時居所內(nèi),氣氛愈發(fā)凝重。
毛玠將自己打探到的情況,以及他對潁川幾大士族關系的分析,一一向謝喬匯報。
潁川士族,尤以荀、陳、鐘、韓四家為首,盤根錯節(jié),互為姻親,同氣連枝。他們不僅在朝中勢力龐大,更關鍵的是,他們牢牢把控著對經(jīng)典的解釋權。毛玠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憂慮,與他們辯論,尤其是在經(jīng)義方面,極易落入他們精心設計的語言陷阱。一字之差,便可能謬以千里,被扣上曲解圣賢的罪名。
此行,實在兇險萬分!他看著謝喬,欲言又止,最終還是忍不住道:府君,要不我們尋個理由,推遲或是
謝喬轉(zhuǎn)過頭,看著一臉焦慮的毛玠,忽然笑了。
笑容并非嘲諷,而是一種帶著些許神秘和自信的輕松。
孝先不必過于憂慮。她語氣帶著一種奇特的篤定,他們有他們的經(jīng)義,我亦有我的道理。
她所說的道理,自然不是這個時代士人奉為圭臬的儒家經(jīng)典,而是來自另一個時空,經(jīng)過實踐檢驗的邏輯、事實和樸素的是非觀。
她不準備和他們在故紙堆里糾纏不清,她要用他們無法反駁的現(xiàn)實,來回應那些虛無縹緲的指責。
毛玠看著謝喬臉上那抹奇異的光彩,雖然依舊擔心,但心中卻莫名地安定了幾分。
她似乎真的能在絕境中找到出路。
三日后,荀氏莊園。
高門闊院,曲水流觴,本是風雅之地,今日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肅殺。
莊園的主廳內(nèi)外,早已坐滿了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