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感覺自己簡直是撿到寶了。
這哪里是苦寒之地,分明是一塊流著奶與蜜的應許之地!
這幾年,商路重開,往來的商隊絡繹不絕,駝鈴聲成了敦煌城外最悅耳的音律。
而他,只需安坐在太守府里,動動手指,簽發(fā)幾張關(guān)隘文書,便能從這些富得流油的商隊身上,刮下一層厚厚的關(guān)稅。
幾年下來,府庫里的錢帛堆積如山,他私人的庫房更是早已滿溢。
他甚至在后院挖了地窖,里面藏的金餅銀錠,足夠他陳家三代人揮霍不盡。
當然,這地方依舊苦寒,風沙依舊漫天。如果哪天侍女忘了關(guān)窗,第二天醒來,屋子里所有東西上都會覆蓋著一層細密的黃沙,連被褥里都仿佛能抖出二兩沙子。
每到這時,他就會無比懷念雒陽城里的雕梁畫棟與溫香軟玉。
但他很快又會自我安慰:他是一郡之守,是這片土地說一不二的主宰??嗟慕^不是他。
財富、權(quán)力、生殺予奪,盡在他一念之間。
說到沙塵,尤其最近這兩年,沙塵似乎也少了,明顯感覺到,從西邊吹來的風清涼了不少。
或許,自己當真是天命所歸之人。
否則如何解釋,他這樣一個當初被所有人瞧不起的喪家之犬,如今卻能在這邊陲之地,坐擁無盡的財富和權(quán)力,享受著帝王般的安逸生活?
而那些當初在雒陽城里嘲笑他的同僚們,又有幾個能在如今的亂世中保全自身呢?不是死于黨爭,就是亡于兵禍,或是成了喪家之犬,惶惶不可終日。
唯一讓他頭疼的,是他的女兒,陳珩。
一想到陳珩,陳達就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按照他的規(guī)劃,她本該是待字閨中,安安靜靜地坐在繡樓里,跟著他重金請來的女先生學些琴棋書畫,修習婦德女紅。她應該像所有名門貴女一樣,用香膏養(yǎng)護肌膚,用胭脂點綴朱唇,將自己打磨成一件溫潤無暇的美玉。
再過兩年,他便可以利用她的美貌與家世,為她尋一個中原的世家大族,或是西域富可敵國的豪商子弟聯(lián)姻。
無論哪一種選擇,都能為他如今穩(wěn)固的地位,再添一份堅實的助力,甚至成為他日后重返中原的階梯。
可陳珩偏偏不,她就像一頭脫了韁的野馬,朝著他規(guī)劃好的大道的反方向,一路狂奔而去。
她對那些涂脂抹粉的瓶瓶罐罐嗤之以鼻,對咿咿呀呀的絲竹之音充耳不聞。
不愛紅妝愛武裝,不喜絲竹喜農(nóng)桑。
好好的大家閨秀不做,整日穿著一身方便行動的勁裝,領(lǐng)著一群一群衣衫襤褸、面黃肌瘦的流民,在城外那片鳥不拉屎的戈壁灘上,搞什么開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