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舉著酒樽,臉上堆滿了感激涕零的笑容,對著下首的劉備和劉駿連連勸酒:
“玄德、仲遠(yuǎn)。此番徐州得保,全賴二位力挽狂瀾,力拒曹賊于小沛,救萬民于水火?!?/p>
“老夫代徐州上下,敬二位,請滿飲此杯。”
劉備連忙起身,雙手捧杯,姿態(tài)放得極低:“陶公折煞備了。備德薄才疏,受陶公信任,敢不效死。”
“若無陶公坐鎮(zhèn)郯城,調(diào)度糧秣,若無仲遠(yuǎn)襲擾敵后,牽制強(qiáng)敵,若無徐州將士用命。備縱有微勞,亦不足道。此杯,當(dāng)敬陶公。敬徐州浴血將士,敬仲遠(yuǎn)?!?/p>
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,姿態(tài)謙恭。
“哈哈哈,玄德過謙,過謙了。”陶謙撫須大笑,目光卻越過劉備,狀似無意地瞟向一旁沉默的劉駿。
劉駿只是端坐案后,面前的酒菜未動,修長的手指把玩著一枚青銅酒樽的耳杯。
他那身玄色輕甲,在滿堂華服錦繡中顯得格格不入。
方才習(xí)慣性外放精神力,竟然讓他聽到陶謙在后宅與謀士密議借劉備之勢來對付他與曹操。還有人想暗謀他的產(chǎn)業(yè)。
這把他惡心得幾乎要當(dāng)場翻臉!
拼死拼活救下徐州,慶功宴上,屁股還沒坐熱,你們就要謀我?
劉駿暗自咬牙,看向人群中的陶謙之時,兇光皆露。
陶謙心頭一凜,臉上的笑容卻更盛。
他放下酒樽,忽然長嘆一聲:
“唉,老朽年邁,精力日衰。此番曹賊之禍,若非玄德公與仲遠(yuǎn)力挽狂瀾,徐州早已生靈涂炭,老夫亦無顏見列祖列宗矣?!?/p>
喧鬧的宴席漸漸安靜下來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陶謙身上。
陶謙顫巍巍地站起身,竟朝著劉備的方向,深深一揖:“玄德,你乃帝室之胄,信義著于四海,仁德之名,天下皆知?!?/p>
“徐州遭此大劫,百廢待興,非雄主無以安民。老夫心力交瘁,實難再擔(dān)此重任。今日,當(dāng)著徐州眾賢達(dá)、眾將士的面,老夫愿將徐州牧印信,托付于你。”
“望玄德念在徐州百萬生民份上,萬勿推辭。老夫亦可安心頤養(yǎng)天年。”
他言辭懇切,情真意切,說到動情處,老眼甚至泛起了渾濁的淚光。
滿堂嘩然。
雖然早有風(fēng)聲,但當(dāng)陶謙真的當(dāng)眾說出“讓徐州”之語,還是引起了巨大的震動。
無數(shù)道目光聚焦在劉備身上,有熱切支持的,有驚疑不定的,更有不少隱晦地瞟向一旁依舊沉默、眼神卻越發(fā)冰冷的劉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