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日。
許是入了冬,沈月疏只覺得卓府的每一刻都冷得鉆心。
這徹骨的寒意,終于將她最后一絲猶豫也凍成了堅(jiān)冰。
卓鶴卿接連五日未歸,她不再等待,帶著青桔與桂嬤嬤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冰窖般的宅邸。
疏月園雖是他所贈(zèng),但房契上明明白白寫著她的名姓,那便是她名正言順的容身之所。
她帶走了他贈(zèng)予的所有金銀首飾,以及田產(chǎn)鋪面的契約。
那些既已送出,便是她的——
她不愿留下任何與他相關(guān)的念想,更不愿虧待自己。
話本子里總愛寫女子為表清高,凈身出戶,只留一身傲骨。
她曾有過一瞬的猶豫,卻也只一瞬。
傲骨不能果腹,清高亦抵不了風(fēng)寒。
有這些錢財(cái)傍身,她方能真正安度余生,她斷沒有為了那點(diǎn)虛無的面子,便賭上自己與身邊人未來的道理。
沈月疏離府前,終究還是硬著頭皮去向婆母辭行。
老夫人捻著佛珠,眼皮也未抬,只淡淡擲下四個(gè)字:
“好聚好散?!?/p>
她心下只覺得可笑。
當(dāng)年因清遠(yuǎn)寺一紙占卜,被婆母強(qiáng)拴成姻;如今又因靜慈庵一場(chǎng)意外,被她親手拆散。
這所謂的好聚好散,從頭到尾,不過求她一人稱心罷了。
“姑娘,”
青桔擦拭著窗欞上的薄塵,輕聲勸道,
“那避子藥的事,您該告訴卓大人的。他若知曉實(shí)情,定不會(huì)怪您。”
沈月疏望著窗外疏朗的庭院,神色淡然而寂寥。
“他若真在意我,總會(huì)信我的。若不在意,講了又能怎樣?”
那日在他抽身離去的瞬間,她已備好說辭;后來他夜不歸宿,她亦曾想過待他歸來,再將一切和盤托出。
可一日,兩日,三日,四日,五日,卓鶴卿始終沒有歸府,那份想解釋的心思,也在空等里一點(diǎn)點(diǎn)淡了。
如今她既已離開卓府,攢下的體己錢也足夠支撐往后的日子,再想起那些沒說出口的解釋,只覺得索然無味——算了,不說也罷。
“青桔,”
沈月疏望著正低頭忙碌的身影,輕聲道,
“過兩日,咱們?cè)偃ヌ韨€(gè)仆役可好?桂嬤嬤年事已高,這園子雖不算大,但你一人操持終究太過辛苦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