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如今日,你帶我去開開眼界,可好?”
“你一個大家閨秀,去那地方作甚?”
卓鶴卿的手猛地一顫,好端端的,她怎么突然想起去醉月樓了?
沈月疏卻湊近了些,指尖輕輕勾過他掌心,聲音里漾著三分理直氣壯、七分嬌俏:
“聽聞那處的姑娘俱是清音雅樂、才藝雙絕的妙人,素來品性高潔。我們不過是在雅室一隅,品一盞清茗,聽幾支曲子,有何去不得?”
她語鋒一轉(zhuǎn),指尖在他掌心不輕不重地一掐:
“莫非……夫君在那兒藏了哪位佳人,怕被我撞見?”
卓鶴卿呼吸微微一滯。
沈月疏難得這般主動貼近,嗓音軟得像蘸了蜜的絲線,纏得他心頭一軟。
“扼……那便去吧?!?/p>
他倏地收攏手指,將她作亂的手牢牢攥在掌心。
她指尖一旋,輕巧地從他掌心抽離。旋即從袖中拈出一方煙羅軟紗,信手將其覆在臉上。
沈月疏彎起眉眼,
“輕紗敷面,便是招搖過市,也無人能窺見我真容了?!?/p>
這方輕紗,是沈月疏在家時便已備下的。
在她心底,這層薄紗卻另有一番用處——稍后要去探聽蘇姑娘的種種,屆時無論聽到何種令人心驚或齒冷的內(nèi)情,面上任何細微的波動,都將在這一片朦朧之后消弭于無形。
喜怒不形于色,才是高門女子應(yīng)有的修養(yǎng)。
卓鶴卿見狀失笑,溫聲勸道:
“這般遮掩,反倒顯得刻意了。若叫熟人看見,只怕更要誤會我?guī)Я耸裁床辉搸У娜??!?/p>
說著,便想替她取下。
她也不躲,只倏地抬起眼,一雙明眸含著嗔,直直地刺向他。
他勾著薄紗的手指一頓,隨即像被那眼刀燙著一般,笑著收回手:
“好,好,都依你?!?/p>
兩人說話間便來到了醉月樓門口,與長街的喧鬧恍如隔世,此處只懸著一對孤零零的紗燈,門內(nèi)流出的絲竹聲如同幽咽的私語。
真是一處幽寂的銷金窟,正合他這般人的心思。
沈月疏望著那點暖光,卻感覺一股寒意從心底漫了上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