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早就聽說卓鶴卿是清冷矜貴之人。
清冷矜貴是什么?說白了就是錢多情少要面子!
她心中早已思量停當(dāng):若卓鶴卿愿與她安穩(wěn)度日,哪怕只分予她幾分本就稀薄的情意,自是最好。若他終究無意廝守,連這少許溫存也吝于給予,她便靜心攢些銀錢。
他那樣重顏面的人,每月份例定不會短了她的。
她只需悄悄積攢數(shù)年,暗中盤下一間鋪面,將來即便和離,也能帶著桂嬤嬤與青桔,靠著這些積蓄安然度此余生。。
這樣想著,沈月疏突然覺得心里松快了許多,初入卓府時的惶惶不安、酸楚苦澀,似乎也隨之淡去了些許。
如今想來,卓鶴卿這個選擇,或許也不算最壞——他既不曾予她希望,自然也不會令她失望。
如此也好,安安靜靜地?cái)€些體己,求個將來安穩(wěn),倒也不算枉費(fèi)這番際遇。
只是,那日出手搭救自己的男子,若當(dāng)真就是他,那他……應(yīng)當(dāng)還會如往常般給自己月錢吧?
沈月疏心里沒來由地一緊,旋即又趕忙自我寬慰:不會的,不會的,這又不是話本里的戲碼,哪能這般湊巧!
呸呸呸!沈月疏趕緊在心里掐斷這個可怕的念頭。
“吱呀!”
沈月疏正欲取下那沉甸甸的鳳冠,門開了,取鳳冠的手一個哆嗦又縮了回去。
她抬眼望去,一個身穿青色棉袍的男子已站在門口,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,雙目瞪大,嘴巴微張。
旋即,他定了定神,說道:“夫人,卓大人讓您早些歇息,他今夜有公務(wù)在身,索性在書房休憩,就不過來了?!?/p>
說完,男子欠欠身,關(guān)上了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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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欲避君千里外,奈何綰結(jié)又逢君。
沈月疏那顆高懸許久的心,終究還是徹底沉了下去,如墜冰窖般沒了溫度。
眼前這個身著青色棉袍的男子,分明就是下雪那日趕著馬車的男子。如此一來,當(dāng)日輦中端坐的,哪里是什么劉姓公子,分明就是卓鶴卿。
沈月疏的手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——“嘶!”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,飆出兩行幸福的清淚。
還好還好,魂還在肉里掛著呢,人沒被嚇?biāo)馈?/p>
“姑娘莫要傷心,”孔嬤嬤見沈月疏落淚,只道她是心中委屈,不由得也跟著紅了眼眶,語聲哽咽,“您這般傾國容貌,任誰見了不心生憐愛?京城誰人不知卓家公子風(fēng)度翩翩,他只是一時未曾回轉(zhuǎn)心意。待他日后體會姑娘的善與好,定會倍加珍惜……”
話音未落,她自己卻先忍不住,淚珠撲簌而下。
她雖也早就猜到卓鶴卿今日不會和自家姑娘行禮同房,可心底深處,終究還殘存著一絲微弱的希冀,如風(fēng)中殘燭,搖搖欲墜。
方才那男子的一番話,卻似一記重錘,硬生生地將這最后一點(diǎn)念想,砸得粉碎。
自己家的姑娘上輩子是掀了凌霄殿嗎,這輩子怎會這般命苦。
“嬤嬤莫要流淚,我真的無礙。”沈月疏伸手為嬤嬤拭去淚痕,又輕輕拍打嬤嬤的后背以示安慰。
那日,她蓬頭垢面,衣衫凌亂,模樣狼狽至極。卓鶴卿又始終緊閉著雙眼,他們或許根本就認(rèn)不出自己。
沈月疏在剎那間給自己找到了新的托辭,想到這,她心頭那股沮喪勁兒突然就淡了幾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