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夏猶清和,芳草亦未歇。
陽光暖得恰到好處,微風里糅合著新葉的清香和隱約的花蜜甜意。
沈月疏將孫星蘭送至卓家車輦旁邊,二人駐足話別。
孫星蘭在卓家這小住五日的工夫,竟真將魏紫蕓那張千瘡百孔的臉,修補得七七八八。
孫星蘭是何等聰慧的人物,短短五日,她便從那些微妙的回避與冷淡中,窺見了沈月疏與魏紫蕓之間素來不和。
若不是醫(yī)德規(guī)范約束著,她幾乎不想盡心為魏紫蕓醫(yī)治。
但終究是——懸壺者的本分壓過了私心的好惡,那劑能根治的藥,還是被她默默添入了方中。
魏紫蕓臉上終究是留下了些疤痕,但敷上一層厚厚的胭脂水粉便能遮掩個大概。
美人她肯定是算不得了,不過她原本也不算什么絕世佳人,倒也沒什么可難過委屈的。
往后論及婚嫁,攀那高門大戶雖是無望,許個尋常人家,找個樣貌丑些的大齡男子,過個男耕女織的生活倒也不算難事。
只是她往后能否修得通透心境,全看個人的悟性與造化,這卻是任誰也點化不來的。
孫星蘭在卓家小住這幾日,與沈月疏頗為投契。
孫明蘭與沈月疏皆是一點即透的玲瓏心竅,言語往來只需七分,便能將彼此未盡之意領會十足。
見沁芳齋經營尚有精進之處,孫明蘭便以自身開辦診所的經驗悉心相授。
她更屢次鼓勵沈月疏:女子立世貴在獨立,不必事事順從表哥。
言辭懇切處,甚至坦言:“即便來日你與我那表哥分道揚鑣,你這個表嫂,我也認定了。”
卓鶴卿冷眼瞧著二人日益親近,又想到孫明蘭那些“不婚不育”的怪異主張,隱隱感到不安,這簡直就是引狼入室。
他心知不能再讓孫明蘭久留,原定的八日小住,被他尋個由頭縮減至五日。
他心下雪亮:若再容她們相處下去,只怕娘子真得要飛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