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話如同當頭棒喝。
是啊,他怎么能一個人留在這里?留在這個囚禁了他三十年、帶給他無盡痛苦的地方?
他還要帶他回家?;厮麄冊?jīng)夢想過的,那個安靜的地方。
求死的意志,在這一刻,被另一種更沉重的責任和未竟的承諾取代。
澤維爾緩緩抬起手,用指尖極快地、用力地拭去眼角那不存在的濕潤。當他再次抬起頭時,雖然臉色依舊蒼白,眼底還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悲傷,但那片虛無的死寂已經(jīng)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背負著沉重過往、卻不得不繼續(xù)前行的決絕。
他看向凌朔和沈燼,聲音依舊沙啞,卻多了一絲力量:“……帶路?!?/p>
凌朔心中松了口氣,毫不猶豫地轉(zhuǎn)身:“跟我來!沈燼,斷后!”
“早準備好了!”沈燼端起槍,警惕地護衛(wèi)在后方。
三人組成一個簡單的突擊陣型,沿著凌朔和凱恩事先規(guī)劃好的、利用干擾制造的防御真空路線,快速向“夜梟”偵察艇潛入的對接通道撤離。
通道中偶爾遇到零星的聯(lián)邦士兵阻攔,但都在凌朔精準的點射和沈燼狂暴的火力壓制下迅速被清除。兩人的配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默契,行動干凈利落,仿佛戰(zhàn)火的洗禮和沉重的責任,讓他們在短時間內(nèi)迅速蛻變成長。
澤維爾沉默地跟在凌朔身后,看著這兩個年輕人堅定無畏的背影,看著他倆冰與火的力量在戰(zhàn)斗中自然而然地交織、互補,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。
有欣慰,有感慨,或許……還有一絲微弱的、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希望。
終于,他們沖到了對接通道口,“夜梟”偵察艇的艙門敞開著,凱恩在里面焦急地招手。
“快!干擾效果快消失了!”凱恩大喊。
凌朔率先躍入艇內(nèi),轉(zhuǎn)身向澤維爾伸出手。
澤維爾看著那只手,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艘囚禁了他和阿瑞斯三十年的、如同墳墓般的審訊艦。
他沒有絲毫留戀。
他伸出手,握住了凌朔的手,借力躍入艇內(nèi)。沈燼最后一個跳進來,艙門在他身后迅速關閉。
“坐穩(wěn)!走啦!”凱恩推動操縱桿,“夜梟”引擎轟鳴,脫離對接,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黑暗,朝著遠方等待的“方舟號”疾馳而去。
澤維爾靠在冰冷的艙壁上,緩緩閉上眼睛。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,但這一次,不再是令人窒息的絕望。
他知道,他還不能倒下。
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。
帶他回家。
然后,讓該付出代價的人,付出代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