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間一分一秒地爬行,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長。
沈燼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壁,坐在凌朔的墊子旁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。全身的傷口都在叫囂著疼痛,精神力的過度消耗帶來陣陣眩暈,但他強行撐著,不敢閉眼。
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用在維持腦海里那根細若游絲的鏈接上。像護著一簇微弱的風中之燭,不停地對著那片冰冷的黑暗“說話”。
“聽見沒?凱恩那小子肯定又把船開得歪歪扭扭……莉亞估計又在罵他了……”
“等你好了,我非得弄點好酒來,媽的他們兄弟會的酒簡直是燃料……”
“……別睡太死,聽見沒?老子一個人……有點頂不住……”
沒有清晰的回應,只有偶爾波動的一絲【冷】或【痛】,讓沈燼知道凌朔還在掙扎,還沒有被徹底拖入永恒的黑暗。這種無聲的陪伴和笨拙的安撫,成了支撐他堅持下去的唯一動力。
但外界的情況,卻讓他心頭那根弦越繃越緊。
巴頓過來“探望”了幾次,話里話外都在打探那個銀白色存儲體的事情。
“嘿,兄弟,臉色這么差?你那搭檔還沒醒???”巴頓看似隨意地蹲在旁邊,目光卻掃過沈燼緊捂著口袋的手,“從下面帶回來的那‘鑰匙’……真沒什么特別的?說不定里面藏著能救他命的醫(yī)療數(shù)據(jù)呢?讓‘螞蚱’再仔細看看?”
沈燼掀起眼皮,眼神里帶著狼一樣的警惕,聲音沙啞卻堅決:“不勞費心。我的東西,我自己處理。等他醒了再說?!?/p>
他第一次用這種毫不客氣的、帶著明確防備的語氣跟巴頓說話。
巴頓臉上的橫肉抖了一下,嘿嘿干笑兩聲,沒再強求,但眼神深處掠過的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沉,讓沈燼的心更沉了。
這幫刀口舔血的家伙,講義氣,那是對他們自己人,他和凌朔到底是不速之客,一旦涉及利益,可能很快就會翻臉。而那個“鑰匙”顯然勾起了他們極大的興趣。如果凌朔一直不醒,自己又重傷……他們會不會硬搶?
另一邊,凱恩和莉亞的通訊也斷斷續(xù)續(xù)傳回來幾次,每一次都讓沈燼的心提到嗓子眼。
“頭兒!我們穿過K7小行星帶了!差點撞上一塊暗礁!莉亞差點把我耳朵吼聾了!”
“沈燼指揮官,我們監(jiān)測到聯(lián)邦巡邏艇在附近星域活動頻次增加,可能收到了什么風聲,我們會盡量規(guī)避!”
“老大!前方有離子風暴殘留!得繞路!可能……可能要多花一個小時!”
每一個消息都意味著延遲和風險。沈燼聽著那邊傳來的緊張背景音和凱恩強作鎮(zhèn)定的匯報,手心里全是冷汗。他知道那兩個家伙一定是拼了命在往這里趕,冒險穿過危險區(qū)域。
他不能亂。他現(xiàn)在是凌朔和那個“鑰匙”唯一的守護者。
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開始思考。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憑一股莽勁。
他先是忍著痛,悄悄把那個銀白色存儲體從口袋里拿出來,塞進了更貼身的、更隱蔽的內(nèi)襯口袋里。
然后,他觀察著據(jù)點里的人。誰可能被巴頓說動?誰又可能保持中立?撤離的路線哪條最快?如果兄弟會翻臉,哪里可以暫時固守?
他甚至開始在心里模擬各種可能發(fā)生的沖突場景,計算著自己殘存的力量能支撐多久,如何利用地形。
這種縝密的、帶著算計的思考,以前都是凌朔的工作?,F(xiàn)在,沈燼被迫快速地學著自己來。
期間,凌朔的狀況又惡化了一次,體溫驟降,呼吸幾乎停止。沈燼瘋了一樣給他做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,同時不顧一切地將自己本就枯竭的精神力拼命灌注過去,在腦海里嘶吼著他的名字。
【……回來!凌朔!你他媽敢走試試!】
【……聽見沒有!莉亞他們就快到了!你給我撐??!】
【……求你……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