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涼的雨絲夾雜著初春的寒意,打在臉上,卻澆不滅鹿笙袖中暗袋里那兩片“銳金符”殘片傳來的微弱刺痛感。她將氣息收斂得更加晦澀,低著頭,加快腳步匯入散工的人流,仿佛只是一個因天氣突變而匆匆趕路的普通雜役。
回到住處,緊閉房門,隔絕了外界淅瀝的雨聲和隱約的雷鳴,她才小心翼翼地將那兩片殘片取出。
薄如蟬翼、邊緣鋒利的暗金色殘片靜靜躺在掌心,表面扭曲斷裂的符文殘留著令人肌膚生寒的銳利氣息。比起之前試驗用的那些邊角料,這兩片無疑是品質(zhì)更高的“硬貨”。
“果然是中飽私囊,而且胃口不小。”鹿笙眼神微冷。這種銳金符殘片,即便有所缺損,其中蘊含的金靈之力也頗為可觀,流出宗門的利潤空間可想而知。
風(fēng)險越大,收益越大。但對她而言,風(fēng)險必須可控。
她沒有立刻進行“投喂”。方才替換時動作極快,雖自信憑借煉氣五層的掌控力未被察覺,但難保監(jiān)工弟子或幕后之人不會有某種隱秘的追蹤手段。此刻必須靜觀其變。
她將兩枚殘片用特制的隔絕油布包裹數(shù)層,藏于床下磚石縫隙深處,與其他“實驗材料”分開存放。隨后如同往常一樣,打坐調(diào)息,運轉(zhuǎn)基礎(chǔ)功法,吸收著空氣中稀薄的靈氣,鞏固著煉氣五層的修為,外在表現(xiàn)則依舊是那副靈力微薄、進展緩慢的模樣。
接下來的兩日,廢符室內(nèi)風(fēng)平浪靜。監(jiān)工弟子依舊那副懶散模樣,并未表現(xiàn)出任何異常。新送來處理的廢料中,依然夾雜著“次品”,數(shù)量和頻率似乎也未有變化。
鹿笙心下稍安,看來那次替換并未立刻引發(fā)關(guān)注。要么是對方尚未清點,要么是這點微末損耗尚在允許的“合理”范圍內(nèi)。
是時候了。
再次夜深人靜時,鹿笙取出了其中一枚銳金符殘片。她沒有選擇兩片一起使用,而是只取其一,另一片則作為備用和對照。
依舊是嚴密的防護,煉氣五層的神識高度集中,古器處于隨時可干預(yù)的狀態(tài)。
當那絲遠比之前試驗品更加精純、鋒銳、充滿破壞性的金靈之力被古器小心翼翼引導(dǎo)而出,觸碰到令牌表面時——
嗡!
令牌的反應(yīng)明顯劇烈了許多!
表面那“寂”字猛地爆起一團深邃的幽光,不再是簡單地吞噬,那幽光竟仿佛帶著一絲“活性”,如觸手般主動纏繞上那絲金靈之力,猛地將其拽入令牌內(nèi)部!
甚至隱隱有一聲極輕微、卻直刺神魂的“鏘”鳴響起,似是金鐵交擊,又似是某種滿足的喟嘆。
鹿笙臉色微變,瞬間切斷了古器的引導(dǎo),神識后撤,嚴陣以待。煉氣五層的修為讓她比之前更能承受這股反沖,但心神依舊緊繃。
令牌上的幽光緩緩斂去,重新變得冰冷沉寂。但這一次,鹿笙清晰地感知到,令牌表面那原本有些模糊的邊角紋路,似乎變得清晰了一絲。尤其是那個“寂”字,筆畫間仿佛多了一抹極淡的金屬冷光,一閃而逝。
它似乎……格外“青睞”這種鋒銳屬性的能量?
鹿笙凝神感應(yīng)自身,確認沒有被那瞬間爆發(fā)的寂滅之氣侵蝕,才緩緩松了口氣。方才那一刻,令牌展現(xiàn)出的“貪婪”和“主動”,讓她心生警惕。
這玩意,絕不是死物那么簡單。
她仔細檢查那枚被吸收后的殘片,果然已經(jīng)徹底化為凡鐵,甚至比普通鐵片更脆,輕輕一捏便化為齏粉。
“消化得真徹底?!甭贵相哉Z。這種轉(zhuǎn)化效率,遠超她的預(yù)期。金靈之力狂暴鋒銳,即便只有一絲,以她現(xiàn)在的修為處理起來也需小心翼翼,但這令牌卻視若等閑。
是福是禍,猶未可知。
但眼前的好處卻是實實在在的。經(jīng)過這次“優(yōu)質(zhì)餌料”的投喂,令牌逸散出的那絲極微弱的“寂滅”氣息,似乎精純了半分。她引導(dǎo)這絲氣息融入古器,能明顯感覺到古器虛影更加凝實了一絲,反饋提煉給她的靈力也精純了少許。
修為的積累,似乎加快了一絲。
這誘惑如此巨大,如同在深淵邊緣行走,明知危險,卻難以抗拒下方可能存在的寶藏。